她确定自己沒看花眼後,還未來得及褪去的笑意定在嘴角,特意轉過去朝對方笑似的。
赤額帶随風飄揚,如雪地裡猝然出現的烈火,醒目溫暖,桃花眼略帶朦朦笑意瞧着她,除了樣貌,高大的身軀同樣在人群中異常突出。
公子小姐們長相端正,但他一襲白衣立于其中,周圍無論多花紅柳綠都淪為襯托,黯然失色,遺世而獨立的樣子更甚。
兩人對視一瞬間仿佛周遭一切都消失了,朗讀聲也遠去,視線交織在空間裡,膠着難分,宛若什麼都無法将他們分開。
“快往窗外看有個美男子。”
這一聲說小不小說大不大,剛好隻讓宣揚殿裡的修士們聽得見,這下好,讀書聲停了些許,一排排全朝窗外看去。
“那是哪家公子?生得如此好看?”
胖成球:“對啊,往那一站,與周圍胭脂俗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迥然不同的氣質撲面而來。”
胖成球後座的女修踹了她一腳:“你要死啊,真肉麻,能不能說人話?”
“生動形象的诠釋了‘鶴立雞群’這個成語。”她耳充不聞,接了下去。
皮包骨:“他在看誰啊?不會在看我吧?天啊,這樣看着我笑,我真要死了啊。”
“切,這算什麼?沒我白澈哥哥一半好看。”宇文遙起身朝外邊走去,“這人裝模作樣得很,實在算不上什麼好看,頂多隻能算得上是五官端正。我先走了,你們慢慢看。”
……
宣陽殿頓時從朗朗書聲轉為竊竊私語,除了誇他長得好,還有猜測家世婚否有無子嗣的,有直勾勾盯着他的,有沒盯着他卻一直在讨論他的,也有對這些并不感興趣的女修士隻看了一眼便繼續讀書。
于淺剛想叫林凜央,發現她已經在看着窗外了,還看得十分出神。
“熟人?”于淺少見林凜央這麼奇怪的舉動,也明顯感覺到兩人目光裡夾帶着微妙的成分。
林凜央轉過頭看着面前靛藍的書皮,似乎沒聽到于淺在說什麼,滿腦子都是他怎麼在這裡?
來修仙的?可她從未聽他提起過啊,若是早有此打算,應該會先找她打聽打聽吧,臨時起意來的?那為什麼偏偏來天穹派,莫非……
這個猜測甫一出現,她心跳驟然加快,好像就已經确定了似的。林凜央搖搖頭,趕緊把這個不要臉的想法甩出腦海。
“喂。”于淺拍了一下她的胳膊肘。
林凜央回過神:“怎麼?”
于淺朝惜雙那處偏偏頭:“問你是不是熟人呢。”
“也不算……特别熟,隻是認識。”
于淺大跌眼鏡,深邃的眸子瞪大了不止一圈,将林凜央從上看到下,仿佛不認識她了。
這完了,還支支吾吾上了。
“不是特别熟這麼旁若無人地相互瞧着?”于淺不信。
“這次下山認識的,”林凜央眼睛一直瞅着前面,根本不敢朝于淺那邊偏頭,唯恐與惜雙視線再次相交,“不過半個月的時間,能有多熟。”
林凜央倒沒說假話,除了名字以外,對他一無所知。雖說經過不長不短的相處,能根據惜雙舉止穿着,猜出他是世家公子,但至于是哪家,她就不知道了。林凜央曾有意無意地提起過,無奈先生不是閉口不提,就是轉移話題,甚至還拿出一副“聽了就要負責的态度”,吓得林凜央不敢再問。
水淩簪一事過後,林凜央也想過要去找他,看看傷勢如何,畢竟被兇屍咬了,不死也要掉幾塊肉,卻不知從何下手。隻得在許府多待幾天,等等消息,天天糊弄着李竹。
離上次見面已經有一月有餘,這次不期而遇,除了有些驚喜以外,還覺得先生似乎有哪裡不一樣了。臉還是那張臉,漂亮無暇,棱角分明,笑起來含情脈脈。可能是身上某種氣質變了些許,之前一副翩翩公子模樣,眼下除此之外還多了些她說不出的氣質,還長高了點。
長高?
惜雙不到而立也及弱冠吧,怎麼還會長高?
可能是因為太久沒見了,突然一見才會覺得跟之前不一樣吧。
太久沒見……
這想法甫一出,林凜央被結結實實吓一跳,臉沒來由地一陣熱。她裝作不經意般環顧四周,幸虧沒人發現她的異常,身邊的于淺也跟其他人說話去了。
周圍人都在看窗外,窗外的人在看屋内,屋内的人在佯裝看書。
視線再次不期而遇的刹那,林凜央臉如同火燒,連忙轉過頭,拿起筆架上的狼毫寫着什麼,裝作很忙的樣子,嘀咕道:“有什麼好看的……”
“肅靜!繼續晨讀!”當值的師兄壓住了即将愈演愈烈地讨論聲。
“哇?他進來了?”
“他剛剛經過我身邊了……好香啊……不對,隻有一點點香,但是好好聞啊。”
惜雙走到當值師兄前,低聲說了幾句什麼。
“前面的,美男子說什麼呢?”林凜央後座的皮包骨對隔了好幾個座的女修道。
“聽不太清,好像是要找人。不過,聲音也太好聽了吧!真想讓他一直說。”
師兄點點頭,惜雙行禮後朝席地而坐的修士走去。
“他幹什麼?朝我走過來了?”
“來找我的?”
皮包骨:“快看看我衣冠可整,脂粉可勻?”
“可以了,”胖成球撇了一眼她,“沒誰比你更好看了。”
皮包骨:“那就好那就好。”
林凜央埋頭寫着什麼,神情淡定自若,睫毛輕顫,除了臉頰有一抹上不易察覺的紅暈,基本與平時無異。
惜雙在林凜央桌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