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門聲響,裴極還沒動靜,顧星維松開他的胳膊,盤腿坐在旁邊,平靜地繼續瞧他。
時間一點一點過着,窗外的天色由明到暗,醫生們離開的3個小時後,裴極側過身,半張臉陷進靠枕裡,閉上了眼睛。
呼吸聲很靜,顧星維歪着腦袋瞧了許久,探出手,在裴極臉前揮幾下。
沒反應。
顧星維長這麼大哭得次數都沒這兩天多,沒想到眼皮這麼幹澀,靜守中,不知不覺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腿邊傳來動靜,他整個人一顫,迅速睜眼,對視上一雙漠然的眼神。
裴極臉上稍微有點血色了,瞥完他扶着床邊起身。
顧星維跟着站起,伸手去拉他的胳膊,還沒碰到,裴極腳步一轉閃到兩步之外。
顧星維蹙起眉,“你還在生氣。”
裴極理都不理他,出卧室了。
顧星維跟出去,裴極找件外套套上,從抽屜裡拿出各種證件,又将音樂指導扔到他腳邊,“簽,我違約,雙倍賠償。”
顧星維一怔,往後退一步,攥緊拳:“我不。”
大額轉賬要有正規理由,哪怕是捐贈,也得有正規理由。他的五千萬能順利轉過去,全靠興樾和舞台塌陷事故這兩個原因,現在各項賠償都在解決中了,裴極想還回來,沒有這份合同,随便給他轉賬,會被相關部門認為是可疑交易。
隻要他不簽合同,裴極就不能随便轉這麼多錢過來。
裴極沒再要求,拿出手機打電話,一通法律相關的字眼。
顧星維聽懂了,不攔,通過法律途徑倒是可以清算,但從起訴到有結果,耗時太久,裴極現在煩他煩的要死,肯定不想在他身上花那麼多時間。
果不其然,挂了電話裴極就朝他瞪來。
“就兩個月。”顧星維忽閃忽閃眼睛:“你忍忍。”
裴極無奈地笑了一聲,嘴角的弧度又很快消失了:“顧星維,你是早就想好了吧。”
顧星維心髒一揪,“我沒有!你别瞎揣測。”
裴極眸色中的冷意不減分毫。
“我真沒有!我想最後一天簽是不想我們倆之間扯上商業關系!”顧星維大聲解釋:“我這幾天老老實實的,你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你去哪我就去哪,我要是想拿合同威脅你,我會這麼聽話嗎?我上學都沒這麼認真過!裴極,你居然這麼想我。”
“哐!”裴極踢過來一個垃圾桶,如足球一樣迅速撞到他腿上,疼得顧星維迅速支起一條腿,一邊安撫傷口一邊眉眼打顫地看着裴極。
裴極面無表情地走上前一步:“你現在就是在威脅我,簽!”
顧星維咬緊牙關,“我就不!你再動手我也讓律師介入,說好的兩個月,一秒都不能少!”
裴極攥緊了拳。
氣氛僵持好半響,他神情冷淡地說,“顧星維,你可想好了。”
顧星維放下腿,蹲下将合同撿起,眼神毫不躲避:“合同結束那天我會簽的。”
裴極沉着臉去沙發上坐下了。
顧星維立刻過去,在他旁邊落座,掏出手機快速敲着說:“我現在讓人送早飯過來,咖啡你可以喝冰的,但得飯後喝。”
裴極不吭聲,也不看他。
“我昨天作業沒完成,今天雙倍補上,吃完飯我就去工作室,加上今天的,我在樂器室待6個小時,錄音棚3個小時,你跟我一起去行嗎?”
裴極還是沒反應。
“我已經知道我最适合創作的時間段是什麼時候了。”
裴極眼尾微微動了一下。
“一聊工作你就不裝聾了。”最近一周顧星維測了淩晨的1點-5點的時間,也測了晚上8點-0點的時間,都不行,現在就差白天的沒測,他嘟囔道:“每天醒後的3-5小時内,我最近幾次哭都是這個時間段,情緒挺滿的。”
裴極終于朝他看來了,但隻是淡淡瞥一眼,起身去衛生間了。
顧星維又跟過去,“砰——”一聲,裴極摔上了門。
顧星維眨巴眨巴眼睛,嘴角冒出弧度,将變形的垃圾筒扶起,又去洗手台沖手。
外賣和洗漱用品一起到的,他在餐桌前擺好,裴極從衛生間出來,顧星維笑着抱着購物紙袋銜接進去。
鏡中的他眼睛紅腫,T恤衣領歪歪扭扭,瞥到的霎那間,顧星維的笑容倏地消失。
他不緊不慢洗漱好,把自己的牙刷杯和裴極的并排放好,擦完臉,撥了撥發型,确認自己有個人樣了,邁腳出去。
裴極在吃早飯,臉色還是很難看。
顧星維撈過椅子在他對面坐下,“明天幾點出發去巴黎?”
裴極眸也不擡地勺着粥,“10點。”
顧星維感覺渾身上下血液都通暢了,“我現在安排私人飛機。”
裴極的語氣沒一點溫度:“巴黎時間晚上6點作業場地集合。”
顧星維笑容滞住,“你要跟我分開出發?”
裴極不緊不慢喝着粥,又不說話了。
顧星維皺起眉:“明天10點的機票是吧?”
裴極還是不搭理他。
顧星維連忙給小蔡發消息,讓她訂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