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素衣人影走到窗前,凝神看了許久之後,将顔華龍抱起,放入裡屋的床榻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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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色的夜空朗月高懸,一朵灰紅色的雲好似朦胧的霧氣慢慢飄來,遮住頭頂月光。
陵重台走入自己的屋舍,步到一側的古檀木書格之前,書格上擺放着一層層古籍書冊和一些石雕玉器的擺件。
陵重台擡手将一隻玉麒麟往一個方向轉了一圈,檀木書格緩緩向後移動,露出一個往下走得可通一人的石階。
取過桌上一盞油燈,陵重台擡步往石階下走去。
石階一路蜿蜒而下,盡頭連接着一個狹長的甬道,約有數米之長,甬道内寒氣森森,似乎這股寒氣正是自它的另一個端頭透過來的。
陵重台走到甬道盡頭之處,用内力将一扇一人多高的石門推開,霎時滾滾的寒氣如濃煙一般自門内湧出。
這是一個深藏于地底的冰窖,冰窖内還飄着一股淡淡的藥香。
一塊冰雕的棺木放在冰窖的正中,陵重台走上前,握着手内油燈,眸中原本淡漠的神色染上一層暗色。
那冰雕的棺木中躺着一名女子,約莫十八、九歲的年紀,一身異國的服飾,神色安然地好似睡着了一般。
“小茴,龍兒已經七歲了。”陵重台指尖撫摸上冰棺,歎息道,“我還不敢告訴龍兒我就是他爹,我怕他不願認我,當年……”
當年要不是他一時放縱自己,借正元寶鏡返老還童之力,故意隐瞞起自己的年歲,騙了顔馨茴舍下一國公主的身份,同自己私奔隐居山林日夜歡好,顔馨茴也不會懷有身孕生下顔華龍,之後遭到自己的族人圍攻,為護襁褓中的顔華龍而死。
而顔馨茴死後,仍舊未能知曉,自己願放棄一切與之私奔的英俊情郎,實則是一個歲數可以做她太爺爺的人。
當年他騙顔馨茴自己要閉關修煉,其實是返老還童的一年之期将至,自己必須找個隐蔽之處恢複原身,本打算恢複之後将真相一五一十地告知顔馨茴,然後帶她回中原,回他的軒轅谷中隐居,不想剛剛出關,待他恢複原來樣貌就已痛失所愛。
來不及将自己的秘密告訴心愛之人,祈求得到原諒的陵重台,隻能将一生悔恨深埋在心底,如今他更不願冒險将實情告知自己的兒子,自己當年欺騙他的母親才會種下惡果,遭到上天責罰,如果告訴顔華龍,他會不會再一次失去至親之人?
“小茴,你放心,我會将一身絕學傳于龍兒,不讓他再受一點傷!”陵重台冷聲道,“即便那人是我心愛的徒兒也不行!百鬼卿!這筆賬我陵重台總有一天會找你讨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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顔華龍醒來時已是清晨,身上蓋着棉被,外衣被人脫下疊放在一邊,腳上的靴子也整齊地放在床尾處。
他猶記昨晚自己是被人抱上床的,迷糊間他睜開眼,看見一抹高大的背影跨出門去,月光之下那是師父的背影,雖然張伯也會在晚上他熟睡之時,來看看他替他掖好被角,但那背影他知道不是張伯的,是師父,是師父抱他上的床榻。
顔華龍回憶着昨晚那寬闊懷抱中的溫暖,也許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是不是師父一直這般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來關愛照顧着他?
自小他便被告知自己是師父從不知何處撿來的,沒爹沒娘的他卻早已将師父當成自己的親爹爹,暗暗崇拜着仰望着。
雖然對師父究竟有多少歲不知,但聽說江湖上的人們面前,都會尊稱他的師父一聲“老祖”,估計師父的歲數是可以當自己爺爺的爺爺,或者更高輩分的人,但是顔華龍卻隻覺得想把他當成爹爹來看待。
“爹爹……”顔華龍輕輕低聲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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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每年軒轅老祖出谷的日子,照舊顔華龍的大師兄弘影回到谷中,替軒轅老祖打理一些谷中的事務。
藥房内,一隻重達千斤的煉丹銅爐終年燃燒着,飄出陣陣詭異的藥香。
弘影擡起一手,銅爐的爐蓋脫離銅爐懸于半空之中,另一手衣袖一甩,自袖口中抛出草藥等物事飛入已開啟的銅爐内,爐中頓時竄起一股沖天的火苗,下一刻,爐蓋罩住了銅爐,火苗在銅爐裡噼啪燃燒。
弘影推門走出藥房,反手關上門,便見顔華龍已自外間回了來。
“大師兄!”顔華龍見到弘影,不由暗自喜上眉梢。
“嗯。”弘影點頭,與顔華龍一起往前廳步去,走了幾步回手将一個香囊抛給身後的顔華龍,“還是些藥草丹藥,我知你已是用不上,就當是他的一番心意,收着吧。”
顔華龍拿着手中的香囊,一股淡淡的藥香透過香囊飄出,這些年每次大師兄回到軒轅谷時,那玉清風都會讓大師兄帶這些東西來給他,他當年的冰針之傷早就在回軒轅谷之後,不出數月就已痊愈了,但這些東西卻未曾中斷過,每年都會透過大師兄轉交到他手裡。
晚間,顔華龍回到自己的房中,将懷中香囊拿出放入一直木箱子内,而木箱之中已躺着四隻香囊,一旁還有一些一看就是從村鎮街市上得來的小玩意,也是每次跟着這香囊一起被送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