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白搖搖頭:“無事,隻是有些疲乏了。”
“那你早些回去吧。”柳妤看出謝安白不願意開口,想來大約又跟黎瑛雪有關,也不追問。
謝安白又搖搖頭:“有些事情我還得問問柳姐姐。”
“你說。”柳妤起身給謝安白沏茶。
“在獄中時,我聽聞是鄭坎下令對郎中用刑,柳姐姐可知道這件事?”謝安白還沒忘記在獄中聽聞的消息。
柳妤點頭:“此事我本欲完全查清後再告訴你。鄭坎應該是陳韫的人。”
“陳韫?”謝安白有點懵,陳韫和黎瑛雪能有什麼過節。
“這場危局并非由我而解。”柳妤湊近謝安白,悄聲道,“幾日前,陳韫密會過黎崆。”
這消息聽來一個比一個令人震驚,一個五品郎中,靠着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企圖用首輔女兒的性命威脅首輔,這是犯了多大的事不惜這般铤而走險。
可根據她和黎瑛雪被釋放的時間推測,這筆交易應該是達成了,黎崆真的受了陳韫的威脅。
利用黎崆一時的愛子心切,難道日後就不怕黎崆告到禦前?黎崆怎會就這樣吃下這個暗虧?
“你可查到陳韫的所求?”謝安白問道。
柳妤無奈搖頭:“他們之間的密談實在難以探查。”
首輔私下的行蹤确實不易查探,這般情形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聽聞近來有人上奏參了陳韫一本。”柳妤突然想起她回京之前,京中的耳目曾向她提起過,隻是那時柳妤覺得陳韫不過是五品小官,并未放在心上。
“因為何事?”謝安白急切問道。
“貪墨。”柳妤回答,“是幾個月前的一樁舊案,原本判了秋後問斬,卻在斬刑前夕改判了流刑,據說是陳韫受賄辦了這樁事。”
“判了斬刑的案件單憑一個五品小官能夠改判?”謝安白難以置信。
“聽說是證據鍊出了問題。隻是受害的并非什麼皇親國戚,甚至無人伸冤,便也無人在意。”柳妤歎了口氣,“這個世道,總是如此。”
“該死,無人伸冤就可以不用償命嗎?”謝安白拍案而起,“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柳妤驚訝于謝安白的變化,一兩個月前,她還是浙水城那個說不在乎一城百姓安危的謝安白。
柳妤按耐住欣喜,起身扯扯謝安白的衣角:“你先别急。”
柳妤安撫着謝安白坐下,繼續說道:“此事已經過去很久了,一直也沒有人上疏,不知為何突然有人參了陳韫一本。”
“黎崆能管得了這事兒?”謝安白實在不怎麼懂朝局。
“這種事,不過是首輔一句話的事而已。”柳妤苦笑,“參陳韫的人也不會為那個無親無故的人伸冤,他隻為了他想得到的。那個人的苦衷根本傳不到聖上那裡去。”
豈有此理!謝安白的拳頭攥緊了。
“你可知皇上有沒有再追究陳韫?”謝安白關注陳韫和黎崆究竟做了什麼交易。
“似乎是沒再追究了。”柳妤搖頭,“隻是,陳韫的養父陳浠身為二品大員,他若是求個情,皇上應該也會給些面子。又何必冒着這麼大的風險去威脅當朝首輔呢?”柳妤想不明白,設這麼大的局誣陷黎瑛雪和謝玄,最後就做這點事,實在奇怪。
莫非,另有隐情?
“你說,父親曾與陳韫密會?”深夜,戶部隻剩下黎瑛雪一人,祁商守在黎瑛雪身旁。
“是,首輔在您出獄前,曾去見過陳韫。”祁商在黎瑛雪入獄後一直四處奔波,收集消息,沒想到竟聽聞了黎崆與陳韫密會的消息。
黎瑛雪放下手上的文書,起身在房間裡踱步:“莫非陳韫用我威脅父親?他想要什麼?”
“不知。”祁商實在沒有打探到細節。
陳韫貪污被參的事情,黎瑛雪已經聽聞,但是她并不相信陳韫會為這點事布一個這麼大的局。
“或許,陳韫與父親的密會隻是為了掩人耳目,而真正要置我于死地的并非陳韫。”黎瑛雪努力回想可能與自己有過過節的一個個官員,實在想不出來是誰要對她下此毒手。
難道他們要害的人不是她,而是謝玄?黎瑛雪盤算出另一種可能。
夜黑風高,在京城的另一邊,陳韫的雙頰已然紅腫,掌掴他的人卻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
“你敢去找黎崆落井下石!”一個女聲狠狠訓斥陳韫。
陳韫跪在地上,不住地道歉,迎接他的卻仍是暴風驟雨般的巴掌。
“差一點,你就誤了大事!”
陳韫的嘴角已經滲出鮮血,話都說不清楚了。
“蠢貨!”許是終于扇得累了,女子停了手,“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自己去求首輔原諒,哪怕他要你的命,你也給我受着。”
說罷,女子拂袖而去,隐匿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