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膳，謝安白癱倒在榻上翻看着話本子。

柳妤慢悠悠溜達到她身邊，半笑不笑地開口道：“小安，這一次，你得姓祁了。”

“什……”問句出口一半，謝安白猛然想起在浙水時與柳妤随口打的賭。

“行，姓祁就姓祁，這姓挺好的，不惹人注目，比謝和黎都好上許多。”謝安白翻了個身，滿不在乎地說道。

“我看，就叫祁天好了，這名字适合你。”一會兒的工夫，柳妤連名字都替謝安白想好了。

“好啊，這名字好得很，一看就能中狀元。”謝安白頗為滿意地點點頭。

“武狀元”的名字就這樣在插科打诨的氛圍中被定了下來。

武舉每年一次，定在三月初三，距離現在還有大約四個月的光景，給足了謝安白準備的時間。

“我說武狀元，你要不要做些準備？你現在那三腳貓的功夫，能中得了狀元嗎？别到時候進士都上不了。”柳妤看着床榻上懶散的謝安白，揶揄道。

謝安白晃着兩條腿，眼睛完全沒法從話本子上挪開，敷衍道：“不是三月初三嘛，眼下離除夕都還有好些日子，急什麼？”

謝安白的話說得毫無波瀾，柳妤的心卻揪了一下。

“小安，除夕你打算怎麼過？”往年，謝安白都會和柳妤一起度過除夕夜，可今年，謝安白回了京，京城之中，或許有旁人在期待與她一起過。

盡管柳妤一直期待謝安白能走出陰霾，回歸從前的生活。可若是一朝真的隻留下她一人獨守，柳妤也不免有些傷情。

謝安白的回答卻是幹脆利落理所當然：“當然是和你過啊！”

這毫不猶豫的選擇倒是讓柳妤一時語塞，支支吾吾問道：“你——就沒想過和郎中，或是，謝将軍？”

“他們除夕夜肯定是要回府的，人家又不像我似的四處漂泊。”謝安白翻身坐起來，放下話本扯了顆葡萄丢進嘴裡，“再說了，我也不能留你一個人冷冷清清守在這紅蓮樓吧。”

謝安白眨着靈動的大眼睛看向柳妤：“柳姐姐，我是永遠都不會抛棄你的。”

被戳穿心事的柳妤傲嬌地撇過頭：“嘁，誰要你陪，我就是問問。”

謝安白漾起笑容，轉頭看她的話本子去了。

不過，除夕夜之前，倒是可以去見見姐姐。謝安白一邊讀着有些無厘頭的故事，一邊盤算着。不知怎的，明明今日剛見過，此時的她已經開始期待與黎瑛雪再相見。

謝安白忽地回憶起午膳時黎瑛雪的異樣，還有柳妤說的那些沒頭沒尾的話。她心裡好像有一根弦被觸動了，一根一直埋藏于心底，連她自己都已經遺忘的弦。謝安白感到，自己的脈搏後知後覺地突突狂跳起來。

我對她，究竟是什麼心思？

京城的潮汐總算是短暫地落下了一陣，一直到小年，都沒再聽說出什麼亂子。陳德妃已經遷回浣歆宮，再一次受到了聖上的恩寵。

街道上熙熙攘攘，張燈結彩，家家都在置辦年貨，紅蓮樓裡也熱鬧非凡。

謝安白在鋪子裡轉了半天，也沒想好為黎瑛雪準備一個什麼樣式的新年禮物。左看右看，總也覺得那些禮物配不上黎瑛雪。

幾隻精緻的荷包映入謝安白的眼簾，她忽然想起自己還欠黎瑛雪一隻荷包。當初匆匆留給黎瑛雪的那一片衣角實在太過簡陋，如今尋了時機，可以好好做一隻荷包送給黎瑛雪。

謝安白在鋪子裡挑了幾片自認為精緻好看的布料，又買了繡花針，自信滿滿地回了家。

然而，從小習武的謝安白從來也沒有接觸過女紅，折騰了大半夜也隻是勉強把兩片布縫在了一起，“瑞甯”兩個字繡得幾乎認不出來。

謝安白頓感挫敗，煩躁地把布料和繡花針往地上一扔，坐在一邊生起悶氣。

一陣煩躁之後，謝安白還是重新撿起了針線，又開始和這個小小的荷包鬥智鬥勇。

又過了幾個時辰，謝安白看着手上東一塊西一塊的布料，覺得這些破爛實在是不可能組成一隻荷包，當機立斷決定去紅蓮樓找柳妤求教。

“柳姐姐。”謝安白好不容易找到柳妤，出口喚道。

紅蓮樓賓客盈門，連樓主柳妤都忙得團團轉，根本沒時間搭理謝安白這個不速之客，隻能随口應聲：“何事？”

謝安白似乎也覺得不該在這個時候過來添亂，猶猶豫豫地沒有回答。

柳妤見人不吭聲了，奇怪地扭頭看向謝安白：“怎麼了？”

謝安白掙紮片刻，還是向柳妤招招手，示意她過來。

柳妤一頭霧水地走過去，就看到謝安白遞給她一個兩塊布相疊而成的奇特的方形口袋，上面還有幾根看不出來是什麼的線條，有一處線條稍有些形似“王”字。

“這是什麼？”柳妤好奇地問道。

謝安白不好意思地開口道：“我想繡一個荷包送給郎中，當初她送了我一個，還沒有回禮。但……”謝安白無奈地看着手上亂七八糟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