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即使是親近之人,也很難做到處處體諒理解……”蕭榮聲音越來越低,扭頭換了個方向,順帶着把手抽了回來,“也對,我們本就是獨立的個體,獨善其身已經很難了,哪有那麼多精力理解别人。”
“蕭大人的想法有些消極了,其實……理解是相互的,但如果做不到的話,也不要強求嘛,畢竟是已經過去的事,不必因為往事而影響當下,太陽照常升起,這些事情終究會随着時間而消逝。”
蕭榮不再回話,月公公也說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再分辨個是非對錯已經沒有意義了。
宮澤塵注意到,蕭榮的思緒非常跳躍,雖然她總能獨當一面,但并非沒有後顧之憂,隻是很多時候她不得不沖在前面,卻常常瞻前顧後,這就導緻她每一次做決定都消耗極大的心力。公堂撕衣如是,冒火搶救簿冊亦如是。長此以往,必然有損元氣。
“蕭大人,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多和我說說心裡話,我會理解你的。”他也将手收了回來。
昏暗的燈光下,他看不見她的臉,不知她是何表情,也猜不透她此刻在想什麼。像是一場豪賭,押真心,換真心。
“謝謝你……”
淚水從她鼻梁滾落,打濕了剛曬好的棉被。從小到大,沒有真正關心過她的内心想法,他們要麼裝聾作啞,要麼惡意打壓,都不願傾聽她,所有的苦楚都被她生生咽回肚子裡。
很幸運,宮澤塵賭赢了。
“與朋友交心,不必言謝。”他聲音婉轉動聽,卻是在極力掩飾内心的喜悅。
咚咚——
敲門聲不合時宜地傳來。
“蕭大人,時辰到了該換藥了!”靜影在門口伫立,目光試圖穿過狹小的門縫,探探屋内人在做什麼。
蕭榮本來想和宮澤塵說說那西幽國密诏的内容,卻不忍讓靜影一直在門外候着,便中斷了和宮澤塵的對話。
“時候不早了,三公子去歇着吧,明日再聊。”
宮澤塵依依不舍地退下了。
蕭榮的起居飲食一向是沉壁負責的,抹藥這種事當然也是她來做。隻是蕭大人剛回來,府上大小事務都要靜影彙報,兩人便一同留了下來。
掀開紗布,那血肉模糊的腰背觸目驚心。
“蕭大人忍着些。”沉壁為人冷靜,絲毫不懼怕這場面,從容不迫地為她塗抹傷口。
蕭榮咬住衣袖,強忍着疼痛,沒發出任何聲音。
“蕭大人,您不在的這些日子裡,蕭府内倒是沒出什麼亂子,隻是您走後約莫十天,府裡進了個盜賊,沉壁在書房抓到他時,似乎是在翻看什麼,我們一看,不過是一些經書。後知後覺,可惜當時下手太早,他該是還沒找到想找的東西。”
蕭榮警覺起來,脊背的刺痛讓她忍不住“嘶”一聲,沉壁手停了片刻。
“無礙,那人現在在哪裡?你們可查過那人什麼來曆?”
“我本已将他扣押在後院,卻不知是被誰報了案,衙門就把他抓走了。不過,後來聽街坊四鄰提起,說親眼見過那人進了袁一野的府邸,虛實就不得而知了。”
袁一野的爹曾是豐卻一小小縣令,娶了楊家支脈的女兒為妻,竟一飛沖天,攀了大理寺少卿的官職,任誰都猜的出,他暗地裡定是得了楊家不少扶持。
而這袁一野沒有承恩蔭混個一官半職,卻是長公主的門客。長公主不常出宮,他便是長公主的眼,盯着京城百官的一舉一動。
那盜賊若是袁一野安排的,必是和長公主有瓜葛。想到這,蕭榮愁上眉梢。
她與長公主本無糾葛,從來都是各走各路,井水不犯河水。但長公主幾次三番對她有拉攏之意,都被她婉拒了。理由是她不過一介武官,隻知效力于太上皇和陛下,不願參與朝廷的拉幫結派。
許是這次到泊州查案令長公主疑心了,她便開始有所動作。
“書房能有什麼東西值得偷?”蕭榮疑惑不解,“你們做的很好,至少他們沒有得逞。有了第一次,必然會有第二次,今後要嚴加防範。”
府上姑娘不少,大多是不願年紀輕輕就被家裡安排遠嫁的,還有幾個是她瞧着實在可冷,從青樓老鸨手裡硬搶來的。蕭榮答應她們家裡人,若是肯放姑娘來蕭府做事,就承諾發給她們和男仆役同等數額的月錢。
一來是給她們脫身的機會,二來是買她們的誠心。同樣,蕭榮也要保證她們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