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盼的語氣中夾着煩躁,他在克制自己的音量:“我跟你說讓我自己待會,今天我們先别在一起了,試着分開一會兒。”
褚朝陽耐下性子,去牽徐盼那隻沒事的手,捉了個空。他的視線一寸寸落在徐盼臉上,哼笑一聲後語氣認真道:“哥,我做不到,我離不開你。”
徐盼沒有開玩笑的心思,嗆道:“你沒斷奶麼,現在還離不了人?”
“如果你有奶,那我就沒斷。”
徐盼一時語噎,不知道該如何去回嗆這種不要臉的話。
褚朝陽也意識到自己口不擇言了,深吸一口氣:“哥,我不比趙晔差,你沒必要因為他和我置氣,他沒你想象的能麼好。”
“我可以比他更好,房子、錢、車,你隻要你開口,我都給你。”
“褚朝陽。”徐盼皺眉叫住他,“我要是貪圖這些東西就不該給你開門,我該讓你爸再把你接回去,這不是錢的事。”
“那你說是什麼的事,你為什麼願意和趙烨在一起?”
徐盼心底升起無名火,這會的問題和趙晔根本就沒有關系,他甚至都沒有提他的名字。他搞不懂褚朝陽到底在敏感什麼,疑神疑鬼惶惶不安:“朝陽,你别把扯到無辜的人,我隻是想自己待一會兒。”
褚朝陽拉住他,嘴角忍不住下撇:“所以你是嫌我不如他?”
荒唐!
徐盼無語地打量着他,話說一半甩臉走的是他,回家後疑神疑鬼的也是他,好話全讓褚朝陽說了他就閉嘴好了。他沒什麼可解釋的,他得自己待一會兒梳理情緒,不然他們還得吵架。
“我沒有,你别多想。”
他掙開褚朝陽的手,拍了拍他的後背:“朝陽你先别鬧了,時間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我不。”褚朝陽真委屈了,所有的情緒都被徐盼不分緣由的歸為胡鬧,從始至終都沒得到過他的正眼——徐盼更在意的是趙晔,是認識了沒幾個月的衣冠禽獸。
他的聲音濕啞:“徐盼,你怎麼能麼賤。”
徐盼愕然擡眸,實在擠不出笑臉應付,冷聲嗆道:“我賤不賤和你沒有任何關系……反正咱們也鬧到這一步了,你要是真對我有意見,大不了咱們一拍兩散。”
如此決絕無情。褚朝陽不敢置信,他盯了徐盼半晌,最後莫名笑了下。
徐盼無言望着他,沉默地走到沙發旁坐着。
褚朝陽的的目光随着他移動。
徐盼單薄的脊背駝着,手肘壓在大腿上,兩隻手交疊在一起抵住額頭。肩胛骨随着扶額撐出兩個角,瘦弱卻堅韌,他所有的血肉都拿去喂養褚朝陽。
可褚朝陽卻能麼想他。
徐盼疲倦地閉了閉眼,他拿褚朝陽一點辦法都沒有,一點都不讓他省心。有時候,他真想給褚朝陽一巴掌,單方面地控訴他并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可能對褚朝陽來說他就是個賤人。挨在他身邊想照顧他,人家早就用不到他了,也就沒必要再不要臉了。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褚朝陽大可以說一句,他又沒要求徐盼為他做什麼,沒必要死皮賴臉的再追上來了。
一拍兩散,對啊,大不了就一拍兩散。
徐盼呼出一口氣,起身從來時的外套裡翻找着,翻出張銀行卡和幾張皺皺巴巴的紙币放在桌上:“朝陽,你爸那張卡裡都有數,花多少你也看到了。我身上沒帶能麼多錢,先墊上這一百、一百三十五。這幾個硬币我沒法給你,我還得回x市。”
“對了,你把我的手機卡還我。”
他認真了。
徐盼覺着有口氣梗在喉嚨不上不下,寡淡平常的外表下藏着一顆不甘平庸的心,他是個俗人,卻總不想放下清高。
别人怎麼想他都無所謂,唯獨褚朝陽不行。
他用力閉了閉眼,睜開,清明地望着褚朝陽。
褚朝陽拉住徐盼的手,那隻手冰涼沒有溫度,就像握着一塊冰。他終于慌了。他隻是想讓徐盼偏心他一點,沒想着和徐盼鬧到這一步。
“哥,我不同意。”
徐盼這句話鬧得心裡難受,胸口酸脹,他避開褚朝陽的視線,掙脫着:“算了吧朝陽,你沒能麼離不開我。”
“說正經的,我一時拿不出這麼多,得等到下個月發工資。”
徐盼的積蓄很少,再早之前他和褚朝陽的開銷全靠他那點工資活着,還完他爸的欠債後基本就沒了。而且卡裡的錢主要是他心甘情願花給褚朝陽,沒有抵賴不作數的道理。
原本是想着分幾個月悄悄填回去,結果這下子催得緊,他回去還得想轍去。
褚朝陽死死抓着他的手,有一種預感,他快抓不住徐盼了,便上前抱住徐盼:“哥,你别說了好不好……”
徐盼始料未及地愣了,幾秒後無奈笑了笑,拍拍他的後背:“朝陽,可能是你早就厭煩我了,你隻是不知道而已。”
褚朝陽搶着否認:“我沒有。”
“我沒比你大幾歲,也幫不了你,所以你待在你父親身邊挺好的。”
“比跟着我強的多。”
徐盼不相信有些話是無心之言,所有的話都流露着言語者最深層的觀點。這些天褚朝陽總是把一些事情和趙晔聯系在一起,他受夠了這種打破常規的日子,他想要的隻有安穩平靜。
他是偏心的,任何人與褚朝陽相比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偏向褚朝陽,他怎麼就想不清楚呢。
“哥,你别說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褚朝陽的聲線顫抖。
徐盼被他緊緊抱着,力氣大到他筋骨作疼,隻能放軟身體由着他摟住。而褚朝陽的頭埋在他的頸窩,耳邊盡是他帶着哭腔的表白,熾熱的呼吸刺激着他的心跳,幾乎要把死寂的心髒捏的血水橫流。
他隻能仰頭望着天花闆,心不在焉地想到,或許褚朝陽的嘴角挂着一絲屬于他的血。
他自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