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興趣來一杯麼?”
花林剛放下杯子,轉身一隻潔淨修長的手指握着高腳紅酒杯出現在他面前;他快速在記憶裡過了一遍,沒發現這人給自己留下一絲一毫的印象。
面前這人綁着長發,鳳眼拖尾,嘴角勾起笑意,文質彬彬望着他;若非滾動的喉結暴露明顯的男性特征,花林差點以為這是哪位貌美如花的大姐姐。
那人可能也覺得冒昧了,于是收回酒杯自我介紹:“江兆雪,江泰嫡孫,我小時候抱過你。”
花林僥幸幸虧提前一秒把那杯果汁喝了,不然對面這人的臉應該會遭殃。
“額,你好……”
江兆雪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伸出手指戳了戳花林的側臉,“你和你哥小時候真是兩個極端。”
握在手裡的酒杯忽然被人輕輕碰了一下,發出獨屬于玻璃碰撞清脆的悅耳聲,江兆雪回頭看,謝塵舟已将杯子裡的紅酒一飲而盡。
“小破船兒,好久不見。”江兆雪半舉着酒杯回敬了他,謝塵舟就當沒聽到某人的瘋言瘋語,隻是低低地“嗯”了一聲。
江兆雪狡黠地笑了一下,湊近花林指着謝塵舟道:“我聽說你進了基地,他還是你的頂頭上司?”
花林上下打量了一眼謝塵舟,又頂着江兆雪期待的目光遲疑地點了下頭。
江兆雪慢吞吞湊到花林耳邊,小聲說:“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叫他嗎?”
花林搖頭,隻聽見江兆雪語氣裡抑制不住笑聲傳了出來:“你們中校剛進基地第一次和政法司參與聯合抓捕行動,犯罪嫌疑人帶着人質妄圖從水道跑路,等這一群傻子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孫子隻差一步就可以逃之夭夭溜之大吉了。”他歎了口氣,繼續道:“隻可惜啊,就在關鍵時刻你們中校一躍而起挺身而出,猶如神兵天降般穩穩跳到了嫌犯的船上,他這一踩,讓本就搖搖欲墜的小船雪上加霜,不出意外的船底直接漏了;人質沒死嫌疑人手上但差點被水嗆死。”
花林目瞪口呆。
“别震驚,那孫子也是個蠢貨,用來逃跑的船他媽的竟然是自己用木闆做的!”
花林看見謝塵舟的頭不經意間轉到了一側,理着理思路問:“那您……是怎麼知道這麼清楚的?”
江兆雪悲痛欲絕,又拿了杯紅酒一飲而盡,語氣裡帶着羞憤和不甘,“他媽的,因為我就是那個倒黴的人質!”
花林:“……”
“你還想拿你的光榮事迹出來炫耀幾遍。”謝塵舟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說這句話的時候仿若一個沒有感情的人機。
江兆雪怒了,“要不是我公正無私大義凜然英勇就義……毅然決然在那群蠢貨窩裡當了一年卧底,你們那案子猴年馬月也破不了!”
“那後來呢?”花林問道。
江兆雪白了一眼謝塵舟,說:“後來?後來就是小破船下水撈我被嫌犯捅了一刀,好不容易抓住我那幾根可憐的頭發卻被迫松手了,害得我又重新喝了一遍自己吐出去的河水;再後來,我從醫院醒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從基地辭職,遠走高飛他鄉創業,如今帶着數不清的财富回饋故鄉。”江兆雪打了個響指,仿佛過去的一切随着這個響指煙消雲散了一般。
花林幹笑了兩聲,摸着鼻子稱贊道:“挺好的,很有毅力。”
江兆雪盯着他,轉而又唏噓兩聲:“要不是我對這件事有了心理陰影,現在你們的教官應該是我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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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眼瞎啊?怎麼做事的?兩個眼珠子不要就挖了,沒看見這有人啊?”
“對不起先生,對不起先生,我這就幫您清理……”
“滾開——像你們這種玩低級手段的人我見多了……”
遠處一陣喧鬧摻雜着混亂,一大群人将藍丘和以為女服務生圍在中間;那女服務生被推倒在地,杯子碎了一地,地毯被紅酒浸濕,玻璃碎片刺進肉裡,鮮血順着碎片緩緩流了出來,那倒黴的女服務生正是下午被經理揪着耳朵厲聲訓斥那位,短短幾個小時流了兩次眼淚。
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看着藍丘褲子上那片酒漬明白了個所以然,“這酒店怎麼什麼不三不四的人都敢招進來,藍丘,今天碰上她算你倒黴——”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沒看見身後有人!”女服務生焦急解釋着,擡眼看,周圍的人眼神裡充滿了嫌惡,滿滿的惡趣味仿佛如潮水般湧了上來,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你他媽還敢狡辯?身後這麼多人怎麼偏偏撞我身上了,你他媽的當我是傻子嗎?”藍丘上前一步揪着領子把人直接從地上拽了起來,服務生統一打扮的丸子頭散了,潔白的衣裙上混滿了紅酒和鮮血,制服上衣自後背被玻璃劃列了一道口子。
“我……”女服務生嗫嚅着,鋪天蓋地的委屈,質疑和嘲諷讓她根本說不出話來。
“這長的……也不怎麼樣啊,要是個美人兒也就算了。”
“誰說不是呢,她也就隻能用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了。”
人群忽然被人剝開,衆人還沒來得及看清謝塵舟是怎麼出手的,藍丘的哀嚎便已經傳進了衆人的耳朵裡。
他的手腕脫臼了。
花林虛扶了下那女孩兒,看着她狼狽的模樣不知道想起了什麼,随即把身上穿的西裝外套脫下來給她披上了。
“先生,不用了,這太貴了,我……”
女孩恐慌地拒絕,她本能地往後退,這裡的人非富即貴,一件外套是她幾個月工資都買不下來的。
“沒事,不貴。”花林直接把衣服披在她身上,堪堪蓋住那件挂在身上搖搖欲墜的制服。
“謝,謝謝……”女生眼裡含着淚,她努力睜大眼睛不讓那眼淚留下來,試圖保留自己最後一絲倔強和尊嚴。
“藍公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麼能這樣對女孩子呢?”江兆雪看了眼地上的慘狀,對此表示心痛和惋惜。
藍丘冷汗直流,許是喝了些酒的緣故,疼痛讓他清醒的同時,殘留的酒精點燃了心底愈烈的火苗,最後完全吞噬理智。
“我當是誰,原來是江家公子,你當然會心疼她,畢竟,一個殘廢了的Alpha眼裡估計也就隻有女人了吧?”此話一出,全場寂靜無聲,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傷他的人是謝塵舟,護着那女孩的人是花林,但他不敢得罪這兩個上位家族,也就隻能逮着地位實力都和藍家差不多甚至稍稍遜色的江家一頓嘲諷。
江兆雪有疾這件事早已在圈子裡傳遍了,他固然有實力掌管江家大局,但一個殘廢的Alpha是萬萬不能成為一家之主的,像藍瀾成為第一代掌權女家主已是破格了;江兆雪父母走的早,否則也不至于讓江老爺子七十多了還顫顫巍巍掌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