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循着聲音望去,負手站在最前方的不是滄笛閣大長老還能是誰。
“諸位,此次如此安排并非滄笛閣随意敷衍了事,奚歡向來是我滄笛閣最為驕傲的弟子,還望諸位給個面子,耐心聽上一聽。”
“若是屆時諸位仍然有所不滿,我等将會派出一位親傳弟子再演上一曲。”大長老高聲說道,“滄笛閣必不會讓諸位失望而歸。”
聞言,四周此起彼伏的議論聲頓時小下去。
若真是如此,聽一聽倒也無妨,總歸他們也不虧。
大長老回頭看一眼奚歡,微微颔首回到上方坐席。
這次壓軸演出人選是奚歡在臨時征得過原先負責演奏的弟子同意之後,特意向閣主和其他長老們請示得來的。
滄笛閣領悟仙曲的弟子們都要在大典最後上台進行壓軸的展示演奏,至今為止,閣中領悟仙曲的也隻有長老們和五位親傳弟子。
其他的親傳弟子皆已在大典上展示過,先前因為擔心奚歡受到傷害,滄笛閣始終未曾派過她上場。
奚歡對此也從來沒有任何異議。
一則是擔憂她若是上場會引得他人不滿給大典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閣中弟子們精心準備許久她也不欲添亂。
二則便是自己内心深處不敢直面的隐晦心思……
但直到那一晚,她看到盛雪在舞修突如其來的刁難下,卻依舊敢獨自在所有人面前堅持演奏到最後時……
她知道,她不能再躲在所有人的羽翼下了。
身為大師姐,為師弟師妹們做出應有榜樣是她的責任也是她的榮幸和驕傲。
而她,也擁有絕對令人信服的實力擔當的起這份責任。
她又何必再躲躲藏藏?
奚歡收回神思,深吸一口氣,撥動琵琶上的琴弦。
澄淨明透般的琴音在指尖流淌而出,沒有衆人想象中的魔音貫耳,也沒有在大長老一番話後帶來的期待感下以為會出現的意料之外的驚豔。
聽起來平平無奇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差,最多也就讓人感到好似更放松些,總體來說隻能稱得上尚可。
有人是第一次聽這曲子尚且聽不出什麼名堂,有人則是每逢大典都會前來,早已聽過多次,不以為然的暗暗發出了嗤笑聲。
他可不記得這曲子的前奏會是這般無聊,以往他一聽到仙曲便能直接入定,如今這麼久都沒能讓他有一絲感悟…
“……滄笛閣大師姐就這水平?”那人側頭和身旁同伴交頭接耳低聲嘲笑道。
“這樂修大宗要沒落咯。”同伴啧啧答道。
最上方坐席的閣主和長老們對視一眼。
“大師姐是不是太緊張了?”一旁守候的滄笛閣弟子面色擔憂地悄聲問盛雪,“她怎麼不注入靈力?”
“等。”盛雪凝神看着台上女子說道。
沒多久觀衆席上嘈雜怨聲又漸起。
就在這時,有人忽的問道:“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什麼聲音?”同伴不解。
“似乎是……海浪的聲音……”那人神情躊躇地回道。
“哪來的海浪聲?”同伴哈哈大笑,“你糊塗了,這裡離東春海可還有——”
話還未說完,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忽的在耳邊轟然炸響。
同伴當即心神一震,失神楞在原地。
清脆婉轉的琵琶聲如浪潮般一層層漫入人們心口。
同伴猛然回神,卻發現周遭的人此刻皆消失不見,唯獨他一人置身于陌生的峰頂。
而他眼前是一片廣闊的天地,黑雲壓海,浪潮翻湧,風雨欲來。
峰底的海浪正狠狠撞擊在岸邊礁石上,白色浪花接連炸開。
忽然,耳畔急促且從未斷過的琵琶聲驟然一轉。
與此同時,他面前擡起幾百丈高的巨浪壓過了峰頂。
他擡頭看着黑壓壓的巨浪逼近,不由得呼吸一窒。
就在他以為即将命喪黃泉時,那巨浪越過了他,眼前的天地瞬間重歸于風平浪靜。
同伴怔怔回神,才發覺他竟一時忘了呼吸。
胸口劇烈起伏,渾身冷汗涔涔,心中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傳說中的……
傳說中的……
——天音意象!
竟然已仙曲八重!
當世也隻有滄笛閣的閣主和那位太上老祖領悟到八重……
滄笛閣仙曲最高有九重,領悟的重數越高,威力越強,雖然無法直接提高修為,但對心境卻大有益處,能大大減少修煉中的阻礙,提高日後的修煉速度。
仙曲一旦領悟到了八重,突破到大乘期便指日可待。
幸好沒有與對方為敵,不然,方才她便可在天音意象中随時要了他的命。
同伴不敢再有任何輕視之心。
滄笛閣閣主看着下方女子交疊的雙手下意識攥緊。
歡兒……
原來如此……
反倒成了你的心結嗎?
琴曲逐漸放緩收尾,意象慢慢随之消散。
當最後一聲琴音止住,衆人神識歸位。
長老們面色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