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揚的話平穩又冷淡,聽起來不摻雜一絲多餘的感情。
這的确是個很适合談事兒的态度。
在邵揚的引導下,舟星逸也暫且收起這段時間所積壓的不滿,仔細想了想自己的情緒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崩壞的。
是在得知邵揚去酒吧但卻沒有告訴他的時候嗎?好像不是。他雖然對邵揚的做法感到不滿,卻也不至于生這麼大的氣。
那是在什麼時候呢?
見舟星逸陷入迷茫,邵揚繼續穩聲引導:“是我去酒吧沒告訴你嗎?還是當時我和段為打電話的時候,我說了什麼話惹你不開心了?還是說我......”
對了,是因為邵揚朋友們說的話!
“你跟我說實話,”舟星逸挑起眼皮,認真地看着邵揚,“你在那邊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啊!?”邵揚大吃一驚,原本維持得很好的情緒隐隐有些崩盤,“你怎麼會這麼想?”
舟星逸攪着手指:“那天你們打電話的時候,我聽到你朋友問你,‘是不是你媳婦又催你回家了’,我從來都沒有打電話催過你,我覺得你也不會把咱倆的關系搞得人盡皆知,所以你朋友說的人到底是指誰啊?”
舟星逸殷切地看着他,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既有對真相的渴求,也有害怕知道真相的擔心。
邵揚看着他的眼睛,卻并沒有急着回答,而是問道:“你相信我不會騙你嗎?”
舟星逸沒想到邵揚會問他這個問題,他遲疑片刻,還是點了點頭:“你說的話我都信,可是隻要有一次被我發現你騙了我,我就再也不會相信你。”
“好,”邵揚應了一聲,“那我告訴你,我朋友說的人就是你。他們都知道我談了戀愛,但并不知道你是男生,也的确不知道我的性向,他們之所以那麼說,是因為看到我事事都會報備,吃什麼、幹什麼,都會和你說,所以才會有了這麼一句調侃。我隻有你,也沒什麼其他的男朋友、女朋友,不信的話,你可以看我手機。”
邵揚說着,把手機遞給舟星逸。他們兩個人從很早以前就在對方的手機裡設置了自己的指紋,對他們兩個人來說,絕對的透明也是一種表達愛的方式,他們盡力追求在對方面前沒有秘密,保證百分百的信任。
信任這東西,構建可能需要好幾年,但崩塌隻在一瞬間,所以為了不讓對方患得患失,他們選擇了這種最直白的表達方式。
舟星逸沒看,把手機又推了回去:“我說了,你說的話我都信,那我也用不着驗證。現在我們再說說第二件事,你為什麼去酒吧不告訴我?”
“沒想起來。”邵揚倒誠實,一句話就把舟星逸好不容易滅掉的火又給拱起來幾分。
“什麼叫沒想起來啊?”
邵揚抹了一下鼻頭:“因為是跟幾個認識的人一起去的,我就覺得這事跟工作結束一塊去吃吃飯、唱唱歌,娛樂一下沒什麼區别,所以就沒想起來說,打算等到家再跟你說一聲的。”
聽了邵揚的話,舟星逸氣不打一處來:“那為什麼上次我跟成雙去酒吧你就反應那麼大?成雙不光我認識,你也認識呢,你這說不通吧?”
邵揚噎了一下:“......我擔心你啊,萬一有人騷擾你怎麼辦。”
“那你大半夜的跟人家去酒吧,我就不擔心你也被别人拐跑了嗎?”
“不用擔心。”
“為什麼?”
“我沒你漂亮。”
舟星逸和邵揚坐在床上大眼瞪小眼,話題越往下聊就越不嚴肅,兩人之間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也漸漸消散了。
見舟星逸的表情松緩下來,邵揚乘勝追擊,又摟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好了,我知道錯了,以後絕對不會了,不管去哪兒我都跟你報備,行不行?”
舟星逸哼了一聲:“還不許挂我視頻!”
“好,好,以後都等你先挂。”邵揚耐心哄了半天,舟星逸的心情也就跟着痛快了不少。他看了眼時間,已經小七點了,深冬的太陽落得很早,此時窗外已經大黑了。
“你明天請假了嗎?”舟星逸問。
邵揚一點頭:“請了半天,明天下午正常上班。”
“那你明天一大早就得走啊?”舟星逸叫道,“那你折騰這一趟是幹嘛啊,又花了不少錢吧。”
邵揚卻不以為意:“你摔傷了我總得來看你一眼才放心。還好現在馬上要放寒假了,你腳傷了也耽誤不了多少課,叔叔阿姨什麼時候過來?”
舟星逸又叉了塊水果塞進嘴裡:“還沒跟他們說呢,明天吧,等你走了我再告訴他們。”
晚上,邵揚去樓下買了兩份灌湯包,他們趴在小床桌上面對面地吃完了,一抹嘴,也該睡覺了。
“邵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睡?”舟星逸拍着床鋪問道。
邵揚脫了外套,搖了搖腦袋:“我在沙發上湊合一宿就行了,你現在腿傷了,别惹我。”
舟星逸撲哧一聲笑出來:“誰說睡一塊就非得做那事兒的?抱一塊待一會都不行啊。”
邵揚有些為難地看了那小床一眼,又看了看舟星逸的傷腿:“你這腳......”
“你睡我這邊,”舟星逸拍了拍床的另一側,“隻要你不把腿搭我身上,就碰不到我的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