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等一切都确定了，我們就公開。”邵揚說道。

“你也打算說？”舟星逸有些詫異。

“當然了，”邵揚回答道，他腦海裡又浮現出段一倩的話，“我不想偷偷摸摸的。”

舟星逸還不知道，他已經把他們兩個的關系告訴段一倩了，邵揚這人的性格，說他是反骨也好，說他不服輸也罷，總之越是被反對的事情，邵揚就越是要迎難而上，他非要證明自己的選擇沒錯才肯罷休。

年三十的晚上，村子裡熱鬧異常。遠在各地的親人都回來了，哪怕待在屋子裡都能聽到外面喧鬧的拜年聲，有孩子的帶了孩子回來，哭鬧聲、叫嚷聲、嬉笑聲亂作一團，惹得各家院裡的狗也都跟着狂吠不止，一整天都沒有消停。

隔壁孟爺爺家的閨女也帶着女兒女婿從國外回來了，懷裡還抱着一個一歲多的混血小女孩，紮着一個小羊角辮，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四處亂看着。孩子剛一進家門，洋女婿就拉着媳婦跑出去看放炮的去了，孟爺爺的閨女和其他親戚留在家裡做年夜飯，孟爺爺一得空，就忙不疊地把孩子帶到了邵爺爺家來炫耀，平時隻在照片上見到的小孩突然出現在眼前，邵老爺子别提多愛了，抱在懷裡愛不釋手，老孟頭就在旁邊咧着嘴大笑：“怎麼樣，我家小寶貝兒耐人吧。”

邵爺爺怕把孩子給摔了，連忙又往炕裡蹭了蹭：“耐人，真耐人啊。這孩子叫啥？”

孟爺爺撅着嘴嘟囔了半天，就是叫不好那個英文名，最後隻說：“你就叫她小薇吧，我閨女說這麼叫就行，那洋名字咱也學不出來。”

邵爺爺怼他：“那是你嘴皮子厚，笨，等晚上我去問問這孩子到底叫啥，我就不信說不出來的。”

“拉倒吧，也不看看咱倆誰嘴皮子更厚。去去去，不給你抱了。”孟爺爺說着，伸手就要去抱孩子，邵揚他爺不給，老頑童似的把孩子往身後一藏，段為立馬會意地接過來抱進自己的懷裡逗了逗，溫雲升就挑着笑意在旁邊陪着。

見這倆老頭因為一個名字又你一言我一語地鬥起嘴來，邵揚無奈地聳了聳肩。看着爺爺這麼喜歡小孩，邵揚心裡不禁有些怅然——他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段為也不可能。

看着人家四世同堂，曾孫女都抱在懷裡了，可邵爺爺膝下除了一個邵揚，再無其他，說心裡沒有觸動是不可能的。更何況爺爺眼裡的羨慕更是遮都遮不住的，他實在沒法裝作看不到。

邵揚知道，爺爺也想要個孩子熱鬧一下，可他實在無能為力。

老爺子似乎也不想給邵揚什麼壓力，他從來沒問過邵揚談戀愛的事，更沒有催過他什麼。從小到大，爺爺所表露出來的态度隻有一個——做你想做的事兒，不用管我。

想到這兒，他忽然又想起昨天給舟星逸的保證，雖然公開的念頭不曾動搖，可看着爺爺豔羨的神情，邵揚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忍。和爺爺坦白他們兩個的戀情就代表徹底掐斷了爺爺抱重孫子的念想，可要是不說，或許老爺子心裡就會一直有個牽挂。人最怕的就是有期待，尤其還是永遠都無法實現的那種。

後者太痛苦，還不如直接斷了念想。

可爺爺年紀大了，就算要說，也得挑個好時機，緩緩地說才好。

邵揚想着想着，思緒就被帶遠去了。忽然，一個熱乎乎的小東西攀上他的手指，邵揚微微一怔，對上了兩顆黑葡萄似的眼睛。

“哥哥，抱......”小孩牙牙學語，話還說不利索，但已經知道張手朝人要抱抱了。

“哥哥？”邵揚哼笑一聲，把孩子抱進懷裡，“差輩兒了吧？”

孟爺爺笑道：“她這‘哥哥’還是這兩天新學的呢，知足吧，我孫女說，前兩天這孩子見誰都叫爹，可把她給愁壞了。”

“你們家到底是說中國話還是外國話啊？”邵爺爺剝着橘子皮問道。

“都學，她媽教中文，她爸教外文，以後我家小薇補課費就能省一大筆。”孟爺爺說着，嘿嘿笑起來。

小肉球在邵揚懷裡拱來拱去，暖乎乎的，還帶了一點奶香。邵揚把她放在腿上動都不敢動，生怕自己手腳太笨，弄疼了這個奶娃娃。

他歪着身子艱難地摸出手機，找了個還不錯的角度給自己和孩子拍了張合照後，給舟星逸發了過去：

-看，可愛不？

過了一會，舟星逸那邊發來一條視頻。邵揚毫無防備地打開看了一眼，被直沖上天靈蓋的尖叫聲給吓得一哆嗦。

“邵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