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陸仲生的請求,白星臨沒有拒絕的理由,他答應了下來,回到閣樓迎上郁九霄的目光時,他這才有些不一樣的情緒。
“有一種做了好事,但又不像是好事的感覺。”
郁九霄在門邊挂好燈燭,琉璃燈罩内透出的燭火在他光潔如寒玉的臉上落下斑駁的光影,看不清楚神色,“這是許下願望的人該去考慮的事。”
白星臨愣了下,似懂非懂,他也不是個糾結的人,既然答應了要做,便先去做了再說。
白日裡收到的布娃娃被他放在門邊的櫃子上。
郁九霄的腳步頓住,注視着這隻布娃娃。
“怎麼了?”白星臨看了看布娃娃,針腳細密,除了看起來舊了些,沒有别的異常。
郁九霄伸出手指點了點布娃娃的肚子,“裡面有東西。”
白星臨狐疑地拿起布娃娃,左右看了看,摸摸它軟綿綿的肚皮,并沒有摸出來有什麼,随後便放了回去,“有也沒關系,這是喬喬的玩具,估計也是一時興起說要送給我,搞不好過兩天就哭着來找了。”
郁九霄自然是沒有意見的,裡面的東西可能對凡人來說很貴重,于他而言,也就是法力載體。
午後的防衛所顯得格外安靜,但門口的守衛站得筆挺,肅穆的氣氛讓人看着就莫名安心,今天的霞浦鎮在防衛所的庇護下又安然地度過了一日。
到防衛所來,是陸仲生提議的。
這裡有他兒子陸文常昔日的同伴,在他看來,也許比起他,更能準确形容出陸文常的容顔。
真是奇怪,親人的容貌明明深深印刻在心裡,開口時卻往往無法有效地描述。
陸仲生神情嚴肅地站在窗前,看向外面的操練場,明晃晃的日光照射在粗粝的地面。
耳邊聽着旁人的描述,他耷拉下眼皮,連肩膀都不自覺開始緊繃。
忽然有人走上前來,他的視線裡出現了一抹白衣,是他一直看不透的郁九霄。
他的視線往上移,見郁九霄負手而立,這位勉為其難稱得上是他房客的年輕人身上總有種難以讓人忽視的神聖氣息,像極了很多年前的長老丹陽子,不,應該說,是比丹陽子更甚。
察覺到他的視線,郁九霄側過頭淡淡看他一眼,複又望向窗外。
“你在害怕嗎?”
陸仲生聽到年輕人這樣問他。
害怕嗎?好像是的。怕畫得太像了,跟他的記憶重疊。又怕不太像,讓他滿腔哀思無處可放。
陸仲生沒有言語。
郁九霄也沒再開口。
防衛所的人都很配合,白星臨勾勒出輪廓,畫下了幾個要點,待回去再慢慢填補。
就在此時,門外忽然有人匆匆沖進來。
“不好了,鄭圖受傷了,都快來幫個忙!”
一聽到受傷,衆人都緊張起來,甚至有人直接摸到了兵器。
“什麼情況?是不死者來了?”
“不可能啊,現在還白天呢。”
“……”
陸雙從内室出來,呵止了乍起的議論,問來人:“你說清楚些。”
來人抹了抹額頭的汗,氣喘籲籲地解釋:“湯雁家的雞舍塌了,鄭圖幫忙修補,結果從上面摔下來了,得找人幫忙把他擡到長老那裡去治療。”
衆人頓時松了口氣,原來是這樣,不是不死者來襲就好。
湯雁是點心鋪的老主顧了,既然聽說了這事,白星臨等人自然要去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湯雁家的雞舍破了個大洞,隻補了一半,鄭圖就不小心摔了下來。
萬幸的是鄭圖隻是摔傷了腿。
防衛所的人臨時用木頭搭了個擔架,把鄭圖送去長老那裡。
餘下的兩三個人則幫忙修補湯雁家的雞舍。
湯雁忙前忙後,雞舍裡的小雞們受了驚吓,叽叽喳喳地到處亂擠,左鄰右舍都出來幫着把小雞抓到籠子裡,一時間好不熱鬧。
小黃雞還好,遇到大母雞就不行了,撲哧着翅膀一下就飛得半人高,一會飛到籬笆上,一會又飛到窗台上。
更有甚者,竟迎着白星臨這邊飛過來了!
“咯咯咯!!”仿佛是一隻前來宣戰的戰鬥雞,氣勢驚人。
白星臨眼疾手快,把手裡的畫稿往身旁的郁九霄懷裡一放,伸手就擒住了雞脖子。
郁九霄見狀,低笑一聲,“好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