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時間治療區裡充斥着難以言表的失望,彌漫着對死亡的無能為力。
穿過這條長長的令人窒息的走廊,魯木生的聲音響起:“他們已經是城裡最好的煉藥師。”
白星臨正想打聽治療區的事,聽魯木生提起,便順勢問道:“不是說術師都被城主征召了嗎?”
樓梯間四下無人,魯木生很謹慎地左右看了看,才繼續說道:“濟安所裡多是法術低下的煉藥師,并不符合城主的征召令。但煉藥師能制作緩解病情的藥劑,相當于給了我們一線生機,大家都知道來濟安所能多熬幾日……萬一能活下來呢?”
“剛才在裡面的兩位,女煉藥師是茯苓,年輕小夥杜天冬是她的弟子。茯苓是這間濟安所的負責人,緩解抽搐症的藥丸就是她制作出來的。現在全城五十三家濟安所都在用這個藥丸。”
白星臨心底不禁升起一絲疑問,“那城主呢?城主下令封城,應該也是有配套的救援手段吧?”
魯木生歎氣道:“唉,城主早些日子就要求天機閣把那退熱劑的配方公布出來了,但那方子裡需要的東西對普通人來說太難找了,比登天還難!所以現在退熱劑金貴得很,想買都買不到。”
他一邊說着,一邊使勁搓了搓被凍得通紅的雙手,那手上有着不少舊傷,都是曾經做木工時留下的痕迹。
“現在瀛洲城就是一個巨大的籠子,人人自危,卻沒有人能逃得出去。生意最好的地方就是賣墓碑、棺材的,那邊可都人手不夠了,昨天還有夥計喊我去賺外快,我幫着刻了幾塊墓碑,掙得比這裡還多。”
他頓了頓,“你是個好孩子,誰都離病人遠遠的,隻有你還惦記着給他降溫。早點想個辦法出城吧。”說着從身上那件看起來硬邦邦的外袍裡掏出一個小巧的木雕,放在白星臨的手上,“這兩天順手雕了個小東西,送給你。”
是隻憨态可掬的小狗,眼睛圓圓的,咧着嘴,尾巴高高翹起,仿佛在歡快地晃動着。
白星臨受寵若驚,手指頭摩挲着光滑的小木狗,看得出來魯木生的木匠手藝是相當不錯。
正要道謝,一擡眼便隻看到魯木生的背影,他已提着清潔用具走遠。
瀛洲城的冬天一日比一日寒冷,才不過晌午,天色便暗得不像話,厚重的雲層将太陽遮擋得嚴嚴實實。
外面寒風嗚嗚地呼嘯着,屋内銅爐的火燒得正旺,杜天冬卻仍覺得手指凍得發僵,他揉搓着手指呵了幾口氣,繼續記錄今天病人們的症狀。
茯苓匆匆進來,猛灌了一大杯水,才開口道:“這一批病人的抽搐症狀明顯增加,藥劑已經不夠用了。”
杜天冬翻着手裡的記錄冊,點頭:“抽搐頻率較上一批病人增加了兩次以上。看起來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導緻病程加快了。”
茯苓眉頭緊皺,或者這麼說,自從瀛洲城出現疫病以來,她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過。
她拉開杜天冬身旁的椅子坐下,接過那本記載着病情變化的冊子,迅速翻閱了近三天的情況,沉聲道:“太明顯的規律了,不符合疫病的随機變化特征。”
說着她把記錄冊遞還給杜天冬,“病人從發病到死亡延長了十天,而近兩波病人的生存時間維持一緻,我懷疑下一波病人即将出現。所裡的助手要增加了,今天給你遞冰塊的那個小夥子不錯,看看能不能培養起來。”
杜天冬記下,接着又道:“藥劑材料中甯息草快用完了,神使派人來說,他已取得城主手谕,神會可以出城進山采藥。但連日風雪,采藥一事還得暫緩。”
茯苓颔首道:“行,我知道了,我會盡快通知其他濟安所的負責人做好藥材缺乏的準備。”說着她沉吟了片刻,“我會想辦法讓出城的人帶口信給被征召的術師,但願我是多慮,我總覺得我們非常需要術師的幫助。”
而另一邊廂,已經被茯苓點名培養的可發展對象白星臨,正同魯木生在濟安所門口互相道别,鑽入了早就等候在路邊的車裡。
臨關車門的時候,白星臨總覺得有視線黏着在他身上,他探出頭左右看了看,卻隻見茫茫白雪,零星路人踽踽獨行,并無特别之處。
郁九霄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怎麼了?”
白星臨估摸着可能是自己神經過敏了,便關上車門,回了一句:“沒事。”
今日出門各有所獲,郁九霄把瀛洲城基本逛了一圈,到家後便開始着手繪制地圖。
哦,順便在廚房控火,好讓白星臨不至于将房東沈婆婆的廚房給燒了——畢竟他們沒有多少柴火,晚上睡覺還得燒柴取暖,做飯隻好小小地用一下法術。
寝室裡的案幾足夠寬敞,白星臨挨在一旁看郁九霄憑着記憶繪制城中地圖,看了一會便覺得手癢,取來紙筆随手勾勒出在虛妄界的那隻小木鳥。
“唔,看來是你當時是真的害怕,連這小東西都還記得一清二楚。”郁九霄瞥了一眼,輕笑道。
白星臨假裝沒聽見,把白天魯木生送他的小木狗擺在桌面,戳了戳小狗肚子,“你看,别人送的,是不是很可愛?”
郁九霄拿起看了看,評價道:“的确,笑得跟你挺像的。”
“禁止狗塑!”白星臨一把搶了回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要是重生不成,就真得投胎去做小狗啦!
狗塑?郁九霄微微挑眉,白星臨若是變成小狗,想來也就是這種笑起來陽光燦爛的小黃狗。
嗯……挺可愛的。
不過這話可不能說,不然某人該炸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