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兮卿和聶無奚在顧府叨擾了幾日,聶無奚傷勢好轉後,也該離開了。
臨行前,胡兮卿給顧老爺留了一錠金子,可顧老爺死活不肯收,胡兮卿隻好先假意作罷,在走出去老遠後又施展妖術,把金子放在了顧府大廳的桌子上。
顧泠風沒有來送胡兮卿,他不在家,他這幾天總是偷跑出去,去飛梧山找他的泯哥哥。顧老爺才不管他呢,有時候顧泠風甚至覺得,就算自己不小心摔死在外面,對顧老爺來說也不過是少了一個累贅。
自上次之後,溫泯和顧泠風食髓知味。
以前溫泯也會自己撫慰,但一個人玩跟兩個人玩的感覺怎麼都是不同的,盡管兩個人沒有玩到底。
顧泠風在溫泯的帶領下,漸漸得了樂趣,因為心智有限,内心沒那麼多禮義廉恥的限制,反而有些不知節制。
有時顧泠風會摟緊溫泯的脖子,在浮沉的雲間懵懂地睜開眼,朦胧的眼中含着水霧,水霧後面是不加掩飾的最原始的欲望,他抓住溫泯正欲放開的手,用孩童撒嬌的語氣,沒羞沒躁地說:“泯哥哥,我還要,再摸摸我……”
溫泯低笑一聲,期身上前,含住了顧泠風的舌尖。
溫泯太兇,顧泠風太傻,說實話他們兩個都不怎麼像人,但性這種最原始的欲望,非得摒除人的一切身份、面具、思想,退化成獸,才能觸及靈魂。
每次兩隻小獸狂歡過後,就在山澗中洗澡,洗完澡在一旁烤火。
這天,溫泯穿戴整齊在山澗邊烤火,他穿的是顧泠風帶來的麻布新衣,腰間系着虎皮腰帶,頭上綁着虎皮抹額,頭上和腰間的兩抹虎皮襯得他匪氣更重。虎皮是溫泯從他舊的獸皮衣上裁下來的,溫泯覺得還能用,溫泯是個節儉的人。
其實溫泯也會改衣服,但顧泠風擔心衣服太大溫泯問起,萬一被溫泯知道這是長工的衣服,不願意穿怎麼辦?于是顧泠風自作聰明,找胡兮卿幫忙改衣服,然後跟溫泯說衣服是自己的。
顧泠風腦袋糊塗,想得到這茬想不到那茬,他沒想到溫泯光看料子就知道這不可能是顧泠風這少爺的衣服,隻是溫泯不介意這些,也懶得說破。
此時顧泠風在林中采野花,忽然一隻老鷹飛來,落在溫泯手臂上,是屠燕寨的飛鷹傳書。
溫泯從老鷹的爪子上取下系在上面的布條,布條上沒有字,隻用黑炭畫了一個圈和一個叉。
這是屠燕寨的暗号,意思是有敵人襲寨,讓溫泯盡快回來。
為什麼要用暗号而不寫字?是害怕飛鷹被敵人攔截後情報暴露嗎?不不不,沒有那麼高級,單純隻是因為土匪們文化水平低,不識字罷了。
溫泯也不識字,他沒文化。
敵人襲寨?土匪之間的确會互相搶地盤,但溫泯殺名在外,周圍的土匪強盜怕他怕得要死,哪裡跑出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貨色,膽子這麼肥,敢襲擊屠燕寨?
溫泯一伸手臂,铿锵的聲音傳來,焚天戟從林中飛出,落在他手上。
溫泯要走了,走之前跟那小傻子說一聲。
溫泯走進林子,一進去就看見顧泠風手裡拿着一束野花,趴在一棵小樹上,伸手去摘樹尖的果子。
溫泯看了一眼那樹枝,精準預判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他淡定地走到樹枝下。
小樹的樹枝很細,承受不了顧泠風的重量,果然,“啪嗒”一聲,樹枝斷了,顧泠風“啊”的一聲從樹上落了下來。
溫泯伸着手在樹下等他,于是顧泠風落入了溫泯的臂彎裡。
顧泠風的重量對溫泯來說不算什麼,溫泯颠了他兩下。
顧泠風看着溫泯,臉一紅,叫了聲“泯哥哥”,然後傻傻地把手裡的花束遞給溫泯,說:“花,送你。”又傻傻地把剛摘的果子也遞給溫泯,道:“果子,給你摘的。”
“你留着吧。”溫泯說着,把顧泠風放到地上。
溫泯不喜歡拐彎抹角,很直接地對顧泠風說:“你明天别來了,我明天不在。”
“為什麼不在?”
“我要走了。”
溫泯說完,轉身走出林子,不知為何,他心裡有種微微泛酸的感覺,溫泯無法識别這是哪種情緒。
酸意愈來愈重,這時,一顆大炮彈撞上溫泯的後背,是顧泠風撲了上來。
顧泠風死死環抱住溫泯,跟被抛棄的小狗似的,“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說:“泯哥哥你要去哪?你不要我了嗎?”
溫泯轉身,正想說什麼,但當他看見顧泠風那張哭得稀裡嘩啦的臉時,卻又什麼也說不出口。
溫泯伸出手,用他那粗糙的指腹幫顧泠風抹了抹眼淚。
溫泯心想:沒有必要跟他說那麼清楚,省得他又哭,他就跟小孩一樣,騙一騙就過去了。
于是溫泯改口:“沒有,剛剛我騙你的,我沒有要走,明天我還在。”
顧泠風這才露出笑容,說:“那我明天給你帶龍須酥。”
顧泠風扯着溫泯的衣袖,傻裡傻氣道:“泯哥哥,你别不要我,我要和你在一起。”
溫泯難得耐心,問他:“你為什麼要和我在一起?”
“因為我喜歡泯哥哥。我最喜歡泯哥哥了!”顧泠風脫口而出。
顧泠風眼中滿是熾熱的愛意,絲毫不加掩飾。這種赤誠的、直白的、傻兮兮将自己完全暴露給對方的愛意,聰明人給不出來,隻有傻子能給。
溫泯看了顧泠風幾秒,心中有種奇怪的情緒泛開。溫泯仰頭看了天空幾秒,歎了一口氣,心想自己必須要走了。
溫泯看了一眼顧泠風手中的花束,不知怎的心中一動,忽然來了一句:“我給你編個花環吧。”
編個花環哄他開心開心,他明天就見不到我了。溫泯在心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