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結束，星城大學開學了。

這學期胡兮卿開了一門選修課，叫《化學與環境》，胡兮卿的選修課一向很搶手，能容納200人的階梯大教室全部坐滿了。

胡兮卿站在講台上。剛過寒假，天氣還未回暖，胡兮卿穿着藏青色長款大衣，搭配黑色高領毛衣，肅穆冷淡的同時還帶了點禁欲氣質。

胡兮卿打開課件，這堂課講的是重金屬污染。

胡兮卿的主要研究方向是重金屬污染控制與治理，作為環境應急與事故調查中心的外聘專家，他參與過多次重金屬污染應急處理工作，這些經曆很多都成了他上課的案例。

胡兮卿一個月前剛處理了一起铯-137污染危機，這起事故便成了胡兮卿這次上課的内容。

胡兮卿打開PPT，說道：“就在上個月，就在我們星城，發生了一起铯-137洩漏事件，事故發生地輝宏棉花廠周圍目前還在被封鎖中。”

“铯-137是一種人工放射性核素。”說到這，胡兮卿忽然停頓了一下，他笑眯眯地看了一圈教室裡坐着的學生，問：“什麼是人工放射性核素？這是上節課講的定義，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我随機找個同學來回答一下，就當點名了。”

說着，胡兮卿拿起了學生名單。

這種公共選修課一般不止本專業的同學會選，跨專業的學生也會選，所以名單上每個學生的名字後面還标注了院系信息。大型選修課上課的人很多，通常在一百人以上，一個個點名不現實，所以胡兮卿的點名方式是抽查，就是從名單上随機抽一個學生回答問題，萬一抽到的學生剛好翹課了，那他大概率要倒黴。

胡兮卿邊看名單邊說：“化學專業的同學我就不問了，肯定都能回答出來。”胡兮卿瞄中了一個名字，道：“計算機學院的江河同學，請回答一下這個問題：什麼是人工放射性核素？”

一個坐在後排角落的男生站了起來。

胡兮卿朝他看過去，忽然眼睛一眯，面露微笑，微微搖了搖頭。

胡兮卿問他：“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江河。”那名男生回答。

“你不是江河。”胡兮卿卻說，“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江河同學應該是戴黑框眼鏡的。你是給他代課的吧，同班同學還是室友？”

那名站起來的男生頭腦“嗡”的一下，慌了。

這男生叫顧凡，江河的倒黴室友。事情是這樣的，江河和女朋友異地戀，江河的女朋友從外地來看江河，江河要去機場接女友，但接女友的時間剛好跟胡兮卿的課撞上了，江河怕胡兮卿點名，就拜托顧凡幫他頂一節課。

當時江河是這麼對顧凡說的：“拜托拜托，幫個忙，好兄弟一輩子！這學期剛開學沒多久，這門課是上星期才開的課，這星期是第二節課，再說一堂課一百多人，胡教授不可能這麼快就認全所有上課的學生，除非那個學生本來就是他們化學院的，以前見過。咱們是計算機學院的，胡教授不認得我們，不可能發現你是頂替的。你也不需要幹什麼，就是萬一胡教授點名點到我，你就站起來回答一下，如果他問的問題你不懂，你就說不知道，胡教授很溫柔的，不會為難人。”

顧凡冷着臉道：“幫忙可以，叫爸爸。”

江河：“爸爸！”

既然人家都叫爸爸了，顧凡便答應下來幫這個忙。

顧凡來的時候看到教室裡那麼多人，又想到江河說這才是第二節課，徹底放心下來，他心想這麼多人，胡教授剛好點名點到江河的概率很低，就算點到了，江河又不是啥明星，才上過一節課也沒刷熟臉，胡教授怎麼可能認出自己不是江河呢？

顧凡沒想到，不僅真點到了，胡兮卿還認出了他不是江河。

教室裡有幾個學生是化學院的，他們望向顧凡的眼神帶着些許憐憫。

顧凡和江河都不是化學院的學生，所以他倆不知道，在化學院流行着這樣一個學長傳學弟、學姐傳學妹、同班傳隔壁的傳說：跟一些上了一學期都認不全班上同學的老師不同，胡兮卿胡教授有個特異功能，隻要你在他的課上坐了半節課，他就能準确地把你的臉和名字對上，并記住。所以，千萬不要翹胡兮卿的課，尤其不要在他的課上找人替課！

胡兮卿既不生氣也沒指責誰，而是笑眯眯地問顧凡：“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顧凡隻好實話實說：“我……我叫顧凡，是江河的同班同學兼室友。”教室裡所有人都在看顧凡，顧凡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也低了下去。

胡兮卿依舊心平氣和，面帶微笑，他不緊不慢地說，“好，顧凡同學，非常感謝你對我這門課的喜歡，學号報一下。”

顧凡不知道胡兮卿想幹什麼，但衆目睽睽之下，他隻能老老實實報了學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