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舟直起身,快步走到傅念跟前确認:“現下狀況如何?”
風笙松了一口氣,趁人不注意,急忙彎腰将地上半開的錦冊塞到腰間。她不知伶舟究竟有沒有見到裡面的圖畫,為今之計,隻能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該走的走,該忘的忘。
風笙晃了晃腦袋,将方才見到的數十幅圖畫抛諸腦後,同樣湊上去。
傅念同樣站直身子,立在門前彙報:“青衣一族皆已來到怨谷等候,隻是還需君上——”她看了眼小心湊近的風笙,“和君長一同前去掌控局勢。”
風笙聞言,下意識地指向自己,對眼前兩人挑眉。
伶舟收回視線,淡淡道:“不必,我一人即可。”說罷,她揚手召喚出黃金面具,将其戴上就要跟着傅念往外走。
“伶舟。”風笙趕忙上前,捂着腰帶裡的錦冊,免得它當衆掉下來,“我與你同去。”她擔心那人再度拒絕,連忙補充,“既然這念魔是我放出去的,我也該擔起這份責。”
“母上未能完成之事,便由我來解決。”
傅念看向伶舟,遲遲沒有動作。
伶舟站在原地,透過面具用餘光觀察身後那人。半晌,她才輕歎:“念魔狡詐,趁我們未曾防備才将神魂釋出,并非你的過錯。”她緩緩伸出手指,“既然你執意想去,那便一同。”
風笙興奮地诶了一聲,上前拍在伶舟的掌心上。掌心的震動自肌膚通過筋脈直達心底,伶舟默不作聲地收攏手指,牽着那人腳尖一點,騰空而去。
秋風蕭瑟,晚風刺痛風笙的臉頰,她眯着眼,緊咬着雙唇,免得讓這刺骨的寒風湧入胸腔。腰間還搭着伶舟的手掌,風笙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确認她的指尖離錦冊距離尚遠,這才放下心來。
她複又擡頭,打量一旁的黃金面具。面具材質輕薄,乃世間罕見之物,其上幾乎沒什麼紋飾,隻在邊緣處刻有幾道蠶形圖騰。視線再往裡瞧,緊貼着面具的,是她那白皙小巧的耳垂。
下巴處突然傳來冰涼的觸感,在潮熱未退的肌膚上迅速擴散。伶舟的指尖用力,掰過風笙的腦袋,聲線平淡:“少說少看少打聽,你這麼快就忘記了嗎?”
風笙嘀咕着反問:“如今也不行嗎?”
伶舟沒有言語。
來到怨谷,衆人早已在石門前等候,瞧見伶舟的身影,姜已端着玉瓶上前,伶舟卻是偏頭看向一旁那人,問:“你可怕疼?”
衆人的視線皆聚集在自己身上,風笙的耳廓滾燙,從牙縫裡吐出幾個字:“尚,尚可。”
“那便好。”伶舟點頭,上前便抓住風笙的手腕,指尖對着她的傷痕用力一劃,金光略過,肌膚上瞬間滲出鮮血。伶舟眼疾手快,在自己的手腕間劃出同樣的血痕,在鮮血溢出之時交疊手腕,十指相扣,交融的血液順着伶舟指尖的金絲湧向石門上的圖騰。
石門微顫,中間的圖騰順着血流翻湧,在金光之中合二為一,石壁上裂出一條細縫。
風笙不禁哇了一聲,暗歎自己的血液竟有這般用處。
伶舟率先松開手,指尖劃過手腕間的傷痕,風笙隻感覺肌膚上滑過如冰水般的清流,方才還流淌着鮮血的傷口頃刻間便恢複了原樣。
“你......”風笙正琢磨着誇贊的詞彙,伶舟卻已欠身越過,率領衆人往血池走去。
哪怕隻剩七分魔魂,骨塔周邊依舊缭繞着烏紫的煙氣,血池内的精血不斷翻湧,拍打着兩邊的鎖魂鍊。
骨塔每隔一段時間便要顫動一番,伶舟不做絲毫耽擱,隻身正對着血池,她的衣袂飄蕩,手腕間的鮮血順着她指尖的金光湧入血池。
青衣衆人心照不宣,紛紛手持竹葉劍,在小臂上割出一道血痕,施法将血液一同傳入血池。
風笙在衆人間穿梭,她強忍着哽咽的沖動,目光略過冰棺中的女子,望向頭頂的幾道血柱,不禁倒吸一口氣。她撩起袖子,撫摸自己已然愈合的傷口,快步來到伶舟身邊,問:“每回你們都是這般壓制念魔的麼?”
伶舟充耳不聞,雙手攏于胸前,在掌心間聚集一團金氣,又一個轉身,驟然擡手,金氣瞬間在頭頂撲散開來,籠罩于上空,順着伶舟的動作罩在血池之上。
骨塔猛烈晃動,周身的紫氣在血池上奔走,帶出一條紫色的光影。突然間,它凝練成一道光暈猛地沖向金罩,沖出束縛就要向伶舟襲來。
風笙的眼神銳利,在魔氣沖出金罩之際便迅速捕捉到,她下意識地伸手擋在伶舟身前,越過她就要迎接那魔氣。
伶舟眼疾手快,迅速收回手,推開風笙,眼前的魔氣快速膨脹,在衆人的驚呼聲中将伶舟撞出數丈,摔在石壁上又落回地面。。
“君上!”衆人紛紛瞪大雙眼,偏頭關切道。隻是念魔仍在嚣張,她們無法脫身,隻能守在原地幹着急。
風笙見狀,一個滑跪守在伶舟身旁,摟着她的肩膀急切詢問:“伶舟,你可還好?你才受了傷,如今又......你方才為何要推開我?。”
伶舟的眉頭緊皺,嘴角溢出幾縷鮮血。她閉眼緩了一陣,剛恢複些力氣便推着風笙的肩膀怪道:“你尚未恢複神力,為何還要逞能?那一擊若是落在你身上,你可想過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