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舟捋着剛收到的訊息,見永明長久沒有反應,便接着說道:“隻是好景不長,念魔暴動,荔兒體内的銅心受到感應,由此引得荔兒身體不适,你也因此外出遇見了君長。”
永明疲憊地擡眸,掃了眼伶舟臉上的黃金面具,怏怏道:“正是。隻是我不懂,既然念魔被再度封印,我的荔兒也因此安穩活了這麼多年,為何又突發舊疾,甚至比往年還要來得猛烈,以緻于險些要了她的性命。”
榮宴哀歎一聲,低沉回答:“如今念魔的魔力膨脹,意欲再度沖破封印。念魔的魔力越強,銅心的反應便越激烈。荔兒的身子本就羸弱,自然受不了這般折騰。”
其餘幾人聽言,無不露出哀痛之色。
“那便……沒有别的辦法了嗎?”永明的眼眸輕顫,淚花倒映着搖晃的燭火,“我就這麼一個孩子,全族都将希望寄托于她的身上,若念魔沖破桎梏,那她——”
将必死無疑。
永明念及這一後果,霎時失了力氣,癱坐在地上。
身旁幾個族女趕忙上前扶起永明。
“當務之急,便是将荔兒的生魂召回來,再将銅心取出來。”伶舟的手指輕擡,終是沒有擡手觸碰永明的肩膀。她将視線投向風笙,後者當即領會,摟着永明的肩膀輕聲細語:
“我們此行便是專程來尋銅心的。”風笙的指尖頗有節奏地拍着她的肩膀,“放心,荔兒會沒事的。”
永明也知這般當衆哭泣毫無一國之君的模樣,她偏頭看向風笙的眉眼,轉悲為喜,笑道:“當初你的母上便是那般跟我說的,荔兒也因此度過了無憂無慮的十五年。”
風笙跟着眉眼彎彎:“她往後,還會有很多個十五年。”
永明按住風笙的手背,扭身對衆人道:“今夜時辰不早,不如大家早些歇息。”她轉身吩咐,“收拾幾間寬敞舒适的屋子出來供大夥兒歇腳。”
族女點頭應下,招呼幾人一同收拾。
接連走了幾日,大家的疲憊也都到了阈值。谷波翎幹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舒展筋骨,打着哈欠要同榮宴住一塊。
“醫仙。”衆人正欲離開,永明突然叫住施若星,“您方才說要以母鴨獻祭,可有别的法子?哀牢地處深山,怕是難以尋見母鴨。”
施若星咬着牙沉思片刻,一臉為難地搖頭:“怕是不行,我所聽聞的,便隻有以鴨心換取孩童的生魂,旁的法子我也不甚明了。”
“這樣。”永明失落地垂下眼眸,“我再叫人想着辦法便是。”
風笙卻是突然折返回來:“這有何難?此處有水塘便定會有野鴨,你們若是不會,我——”她話還沒說完,手腕間卻突然被綁上金絲,硬生生地将她拉走。
“你拉我做什麼?”風笙踉踉跄跄地走到伶舟一旁,壓低聲音抱怨,“我在良渚時便經常捉野鴨,她們若是不會,我還能幫她們抓上幾隻。”
伶舟透過面具冷眼橫她:“你這救世主要當到什麼時候?非要什麼事情都插上一腳嗎?”
姜已跟着幫腔:“就是,我們來時這般兇險,保不齊别處還有旁的鬼怪。君長你的神力尚未恢複,又對此處不甚熟悉,專業的事還是交給專業的人處理。”
“此處可沒有歸元華露,也沒有藥蠶金絲,你若是受着半點傷,我們君上……”伶舟一個眼刀過來,姜已立刻止了話頭,别開眼望向别處。
風笙鼓着嘴,想着姜已說得也不無道理,便将方才的殷勤抛諸腦後,伸手戳着伶舟的面具問:“此處無人認得你這面具,為何你還要戴着?”
伶舟一愣,想來方才先是提防着永明她們,後面又得知這麼一段往事,她的心思全在銅心上,偶爾想起來,又覺得突然解開面具有些突兀,便又放棄了。
隻是沒想到被這人提起來。
伶舟冷哼一聲,手肘輕推風笙的手臂,快步甩下她:“與你何幹?”
風笙被推得有些莫名其妙,她站在原地,掌心輕撫伶舟方才推過的地方,望着伶舟的背影發愣,暗自在心裡安慰道:
好在隻是輕飄飄地推她一下,而不是輕蔑而不屑地白她一眼。
伶舟拐過身子推開房門,見那人還在原地發愣,不由得眉頭一蹙,提醒道:“明日藥浴,切勿忘了。”
她大步邁過門檻,輕聲嘟囔着:“如兒時那般癡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