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施若星的側腰突然被桌角一磕,直接撞倒在地上。風笙下意識就要去扶,卻聽巫師閉着雙眼怒斥:“勿動——”
風笙隻好站回原位,眼巴巴地看着施若星趴在地上掙紮。
永明在一旁解釋:“招魂時最忌諱的便是旁人觸碰巫師,稍有不慎,便會連帶巫師也留在異界。一會兒不管醫仙是什麼狀态,我們都不能插手。”
谷波翎在一旁驚訝:“就隻能在一旁幹着急?”
永明點頭:“就隻能在一旁幹着急。”
腰間的藤蔓逐漸松動,施若星卻沒有絲毫放手的意思。她咬着牙,面目猙獰:“開什麼玩笑,我先前說過,荔兒我要帶回去,你我也要帶回去,哪有犧牲你成全我們的道理?”
樂平啧了一聲,怒道:“你這人怎麼這般冥頑不靈?那樹妖狡猾得很,眼下它大抵是猜出了我們的意圖,你若是不放,我們三人都會命喪于此。”
她伸出指甲在施若星的手腕上重重地扣了一下,想以此刺激施若星放手。不料施若星也犟得人,任她扣出血來,她就是不松一絲力度。
“你——”想不出别的法子,樂平隻好擡頭瞪向施若星。
“你什麼你。”施若星回瞪她,“為人醫者,哪有見死不救害人性命的道理?你既有神力,不如想些辦法逃出生天,而不是這般頹喪等死。”
“我……”樂平也知自己方才的辦法實為下下策,隻是如今她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她也曾嘗過樹妖的厲害,隻是那時她都是孤身一人,尚且能勉強逃脫。如今身後跟着兩個不懂法術之人,若想逃出生天,真不是一樁易事。
樂平四下張望,妄圖找個合适的地點讓她們二人都能順利晃到地面上。思忖一番,她突然眼睛一亮,仰頭對施若星興奮道:
“施醫仙,一會兒我說松手你就松手,我借着底下的石台抱着荔兒沖過去。”
施若星低頭望去,底下果真有一處一人寬的石台,若是能瞄準此處,大抵是能憑借沖擊力反向回到地面。
腰身上的藤蔓越來越松,施若星沒有太多時間思考,當即點頭。
荔兒仍不放心,反複向樂平确認:“你與我說好,不許放開我的手。”
樂平輕呼出一口氣,輕輕一晃摟住荔兒的腰身道:“不會,隻要有辦法,我一定會與你一起出去的。”
荔兒皺着眉糾正:“就算沒有辦法也要和我一起出去。”
樂平沒有回應。她别開視線,觀察遠處的樹妖,待它的枝幹伸向别處時,樂平朝施若星點頭,在掌心凝聚神力,朝底下的石台奮力一擊,巨大的沖擊力震得三人身軀一顫。施若星适時放手,樂平的手腕一轉,借着沖擊力朝地面沖去。
隻是那樹妖甚是狡猾,見兩人即将脫險,它瞬間抽開施若星腰間的藤蔓,轉而奔向相擁的兩人。
施若星瞬間失重,眼見得要掉落懸崖,樂平趕忙松開荔兒,腳尖一蹬,伸出手朝施若星奔去。
“樂平——”荔兒下意識朝樂平大喊。隻是那人心中滿心隻想着拯救施若星,根本無暇理會荔兒的哭喊。
樂平的速度極快,幾乎是要耗盡全部的神力抓住施若星的手腕,拽着她往地面上甩,而自己卻因為反作用力往懸崖墜落。
施若星看出樂平的意圖,她死死不肯松開樂平的手指,任樂平如何掙紮,她都不松懈一絲。
霎時,那藤蔓自荔兒處轉了個彎,直直地朝兩人奔來。它的目的格外明顯,鉚足了力氣沖向兩人的手掌。一聲巨響,本就不牢固的雙手被藤蔓沖散,樂平的手腕受了重傷,柔弱無力地垂在身側,面朝着荔兒向崖底掉落。
“樂平——!”荔兒哭啞了嗓子,踉跄着摔倒在地上,半跪半跑地朝懸崖邊沖去,幸而施若星及時抱住她,不至于讓她一同掉落下去。
樂平的眼角掉落兩滴淚珠,順着山風向上飄揚。她看向荔兒傷心欲絕的面容,不覺心如刀割,隻是她如何用力,卻再無法在掌心凝聚神力,且四周皆是懸崖峭壁,再無借力的地方,便是她絞盡腦汁,也無法再回到荔兒的身邊。
“荔兒。”她在嘴邊不舍地呢喃。
過往十餘年的回憶在她的眼前回閃,初次見面時的拘謹,漸漸相熟後的敞開心扉,她帶着她來此避世的無憂無慮……隻是這一切太過美好,驟然從她懷裡奪走,樂平的心中隻有不甘。
若是……能多陪她度過一些時光該多好?
她來不及過多思考,降落的速度越來越快,快到幾乎讓她的五髒六腑自胸腔噴湧而出。
突然,山頂乍現一道粉白的光芒,在那一片刺眼的光輝中,一條銀白的蛟龍騰空而出,盤旋在天際,對着飄落着梅花的天空哀痛地嘶鳴。不多時,她便俯身朝樂平快速沖去,撕裂空氣,沖散樂平滿腔的不舍,穩穩地接住樂平,環抱着她朝上空騰雲而去。
“荔兒。”樂平抱着蛟龍的脖子,貼着她的鱗片欣慰道。那是她看着長大的女孩,那是她以性命守護的孩子,如今,她卻已然長大,強大到能騰雲駕霧,攜帶着花瓣擁抱自己。
蛟龍沖破雲霧,帶着樂平繞着上空四處盤旋,轉而調轉方向,以勢不可擋的氣勢朝樹妖沖去。那樹妖及時反映過來,舞着藤蔓就要絞住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