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昭尋來風笙的外衣,披在她的肩膀上,叮囑:“眼下你的身子虛得很,不要着涼了,屆時寒毒入體,我可救不了你。”
伶舟抽開手,随意攏過風笙的衣領:“那蠱毒可除幹淨了?”
召昭:“幹淨是幹淨了,隻是耽擱的時間有些久,蠱毒侵入血脈,傷了她的筋骨,得休息些許時日才行。”說罷,她低頭看向伶舟的雙腳,“你——”
伶舟下意識挪動自己的雙腳,給了召昭一個眼神:“這幾日麻煩你了。”
召昭接收到訊号,笑着擺手:“何足挂齒?你們二人救我一命,我為她祛除蠱毒,那隻是順手的事情。”
“有些事,我還想問問。”伶舟向召昭示意,“煩請借一步說話。”
召昭略一挑眉,擡手向一旁示意。
“伶舟。”風笙急忙拉住伶舟的衣袖,見對方投來疑惑的眼神,又變得有些拘謹,她咳了一聲,别開視線,“你才回來,多休息,别讓自己累着了。”
伶舟低聲嗯了一下,指尖輕拍幾下風笙的手背,轉身皺眉跟着召昭離去。
“君長。”伶舟一走,屋内的幾人迅速圍上來,“您大病初愈,也該多休息休息。”
“就是就是。”姜向挽一把摟住風笙,“這兩天你吐了好多血,差點吓死我。我可得好生照顧你,不然被姨母知道了,她該心疼死了。”
風笙一步三回頭,直至再見不到伶舟的背影,她才無奈歎道:“如今蠱毒已除,我也沒什麼不适,何必這般大驚小怪?”
“這如何能叫大驚小怪?”施若星上前為她把脈,“傷筋動骨一百天,何況是蠱毒這般兇狠的病症?這兩天便由我調養你的身子,如此,你那伶舟姐姐也能安心一些不是?”
風笙被那一聲稱呼羞紅了臉,她低下頭,嘟囔道:“伶舟就伶舟,幹嘛添一些莫名其妙的稱謂?”
施若星嗤了一聲,沒有戳穿這人的别扭,三指搭在風笙的手腕上,眯眼為她診脈。
姜向挽雙手挽着榮宴與谷波翎,齊齊堵在風笙面前:“往後,便由我們三人看着你,保證不會再讓你吃壞東西了!”
召昭領着伶舟來到竹林的入口,轉身看着葉落水面泛起的漣漪,問:“你找我所為何事?”
伶舟緩緩停下,咬唇緩過腳腕上的疼痛,振作道:“那柳家公子的死因,你可知一二?”
召昭勾唇一笑:“原來是為了這個?”她扭身正視伶舟,“略知一二,隻是不知是否是你想要的。”
伶舟:“但說無妨。”
“那前因後果,想必你也了解了個大概。”召昭說,“我知道的,是他們找的巫師此前從未在寨子裡出現過,自柳家公子死後,他也跟着消失無蹤。”
“衆人急着将怒氣撒在我身上,根本無暇探究此中因果,想來,那巫師眼下該是逃到了天涯海角,再也找不到了。”
“此外,那人是出了名的嗜酒好色之徒,所幸家中還剩幾畝良田,經得起他這般揮霍。事發當晚,他便是在酒樓與他的狐朋狗友喝酒作樂,正在興頭上突然暴斃。她們柳家連驗屍都不肯,便急匆匆地将我定罪。”召昭冷哼一聲,“那晚,我正與拾落烘制草藥,那酒樓離我們一個時辰的腳程,我又是如何分身去害他的?”
伶舟低頭思索召昭提供的消息。突然,不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伶舟正欲折下竹枝防備,拾落便撫着一條黑狗的脊背朝她們走來。
“這是……”伶舟問。
召昭的眉眼卻是突然綻開了笑意,她大步上前,蹲下身熱情地逗弄黑狗:“那是煤球,是拾落救下的小狗。”召昭解釋道,“在巫蠱之術中,黑狗的血液是辟邪的聖物,當初拾落不忍這樣一條性命在她眼前消逝,便花了大價錢将它買下。”
召昭捧着煤球的臉頰嘬嘬兩聲:“這小東西忠心得很,當初就是它,才讓我們躲過了他們的陷害。”
伶舟哦了一聲,上前問:“此話怎講?”
召昭起身,與拾落輕聲交代幾聲,看着一人一狗離去的背影道:“那巫師曾經便想着在我們的飯食上下蠱,多虧煤球察覺出來,一把推翻餐桌,才讓我們三人幸免于難。”
“下蠱?”伶舟問,“他們下的是什麼蠱?”
“金蠶蠱。”召昭看向伶舟,“那蠱蟲由十二種毒蟲制成,早晚用清茶、馨香供奉,肉眼無法察覺到它的存在。好在煤球極富靈性,一眼便察覺到不對,不顧我們的打罵推翻餐桌,碗裡的飯食立時化為灰燼,直到那時,我們才知道飯食中藏有金蠶蠱。”
“金蠶蠱。”伶舟輕聲重複這個名字。她也曾聽聞這種蠱蟲的名字,金蠶蠱喜好潔淨,養蠱之所必須一塵不染,一旦有灰塵沾染,那蠱蟲便會四下逃竄。而一旦沾染金蠶蠱,中蠱之人将食之無味,五感盡失,随即胸悶腹脹,七竅流血而死。死後七日,七竅之中将有數百隻蟲湧出。
“後天便是他出殡的日子,你若好奇,大可去一探究竟。”召昭出聲提醒。
伶舟反問:“他是何死因,難道你不好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