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惠一早就起來準備飯菜,逢人都說一句,我兩個孫子準備回來了。村裡人都知道這兩個孫子指的是柏文集團的江序舟和葉浔。
在江序舟的公司逐漸走上正軌後,他自掏腰包給村裡面修建了新的水泥路,活動中心,還捐資修建了希望小學。
可謂是把能做到的,該做到的,全都做了。
這一下讓談惠彎了一輩子的腰,第一次挺了起來。
她謝絕掉幾個菜攤老闆送來的菜,晃悠悠地回了家,時不時會到門口望一下。
終于在她第十五回張望時,看見了那輛熟悉的黑色越野車。
葉浔拉好手刹,湊到睡着的江序舟面前觀察一下他的嘴唇,确認不再出現吓人的青紫色後,才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叫醒他。
江序舟今天的發型沒有用發膠固定,較長的劉海垂下來幾根,柔化了他的面部線條,他轉頭看了看窗外,聲音裡帶着剛睡醒的沙啞:“到了?”
葉浔應了一聲,讓他緩一會兒再下車,别被冷風吹感冒了。說罷,葉浔自己先下了車。
江序舟隔着灰黑色的窗戶,看着那個住了小半輩子的平房。
之前江序舟提出過給談惠建一棟像别人一樣的兩層小高樓,但是談惠不願意,她說自己一個老婆子住那麼好的房子幹什麼,還是住這個祖祖輩輩留下來的老房子就行。她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可以在門口修一個好點的停車場——方便江序舟他們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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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看見,葉浔揚起笑容,從後備箱拿出買的保健品遞到談惠面前,親切地挽住她的手腕。談惠也笑得開心,拉着葉浔往屋裡走,絲毫不記得自己還有一個親孫子在車上。
江序舟倒不在乎這件事,他合緊衣服,偏頭咳嗽幾聲,費力地推開車門,腿還沒來得及邁出去,一件厚棉襖就披在了他身上。
“乖孫,怎麼穿這麼少?”談惠捏着他的衣服問,“你這個衣服,能受得住涼風嗎?”
今天出門的時候,天氣還算暖和,他索性就穿了一件白色長袖打底,和一件淺棕色搖粒絨外套,深色牛仔褲。不過,他忘記了談惠這裡是郊區,晚上比市内冷個一兩度。
江序舟一米八幾的個子穿不進談惠一米五幾的棉衣,隻能堪堪披上,順便胡亂地應付談惠幾句。
談惠發現他的敷衍,一跺腳佯裝惱怒地說:“等你老了得老寒腿,冬天就隻能讓小浔背你。”
葉浔剛好站在門口,完完整整地聽完祖孫倆的對話,笑着插科打诨道:“我才不背他呢,丢他坐輪椅。”
“就是,小浔,奶奶支持你!”談惠果斷和葉浔一隊。
江序舟放緩腳步,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這一幕撞了一下,他多想以後都這樣。
可惜,不可能了。
他走進屋裡,一擡眸就見到葉浔坐在矮凳上啃着烤紅薯,黑色的碳灰弄到嘴邊,他忍俊不禁。
談惠邁着小碎步走進廚房,也拿出個烤紅薯,并且讓他們在門口等一會兒,她把菜熱一下,馬上可以吃飯。
江序舟接過紅薯,并不着急吃,隻是握在手裡暖手。
空蕩的客廳裡隻有葉浔咀嚼紅薯的聲音,等到聲音越來越小時,江序舟把自己的紅薯遞過去:“還吃嗎?”
談惠不在,葉浔和江序舟都不用裝作親熱的樣子。
葉浔搖搖頭,渾身都透露出生疏感。江序舟收回了手,去到廚房幫談惠。
在江序舟的認為裡,隻要自己和葉浔拉開足夠遠的距離,就不會那麼喜歡葉浔,慢慢的就會舍得放手了。
江序舟把菜擺好,給談惠和葉浔都盛上飯,自己則端着空碗坐在一旁。
他的胃又開始隐隐作痛,他今天一天都在開會處理股票的事情,飯都沒來得及吃上幾口。其實,出發前便有些疼,但是他怕耽誤時間,就拿了兩片止疼藥吃。現在藥效過去了。
江序舟端碗的手微微發///抖,他咬住下///唇,努力忍住。
談惠有點老花眼,看不清江序舟現在正難受,她夾了個雞腿放進葉浔的碗裡,又夾了個放進江序舟碗裡。
江序舟感受到碗的重量一沉,手一下沒拿穩,瓷碗掉落在地,碎掉的瓷片四散,潔白的雞腿在水泥地上滾了幾下,沾了不少灰。
他彎下腰,用力用膝蓋頂了一會兒自己的胃,這樣能緩解一些。等過了幾秒鐘,他吐///出一口濁氣,撿起雞腿,打算去沖一下。
“我來吧,你吃我這個。”葉浔把自己的碗放在江序舟面前,自然而然地接過他手裡的雞腿,起身打掃了瓷片。
他掃得認真,江序舟也認真地用眼睛描繪着他的側臉。葉浔的五官單拎出來都不算很出色,但是笑容卻格外迷人。江序舟就是被這打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