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轉過身,秦政已經站在樓梯口要走了,隻留給他一個背影。
“下次再教你怎麼炒菜。”說完這句話秦政就噔噔噔下樓去,沒給楚秋說話的機會。
楚秋不解地眨眨眼:“莫名其妙……”
楚秋前段時間讓秦政給他關注一下市裡有沒有好地段,他想開個大飯店。
秦政問他是不是沒錢花了?
“不是,我是想着做點生意什麼的,前面的年歲總覺得過得渾渾噩噩,想找點事情做,就是什麼都不懂。”
楚秋這個想法不是一天兩天,他當初盤下這個店的時候是存了試水的心思,後來覺得自己手裡握那麼多錢難道隻準備混吃等死嗎,細數前幾年似乎都是在季顔臣後面轉,當一個乖巧懂事的季太太。
秦政卻不那麼想,他雖然最開始覺得楚秋是有點錢的大少爺,但後來得知楚秋有丈夫,且丈夫去世了,就把他當成一個受傷害不得已離開家的可憐無助寡夫,就算手裡有錢,估計也隻是為數不多的遺産。
如今楚秋起了做生意的心思想必就是因為錢不夠花了。
他心思凝重道:“有是有,就是好的地方估計得不少錢。”
楚秋大手一揮:“沒事,我有錢。”
秦政卻一臉憂心忡忡的表情。
然而楚秋的創業還沒開始就夭折了,就在他買下店鋪的一個月後還沒裝修好呢,那片就轟轟烈烈地開始拆遷了。
他站在大門前看施工隊進場心中複雜。
說實話這個店鋪由于之前是賣水果的,沒多少客流量,所以出售價被秦政這個老油條一壓再壓。
然而現在開始拆遷,賠償款遠遠多于他曾購買的價格……
所以這場創業以詭異的形式盈利了。
無法,隻能到一旁的商場給翡翠買些肉幹,這座商場是老牌商場,結構簡單,五層樓,最上面一層可以直達天台毫無遮攔。
因為地方開闊,平時有不少人都會到上面看風景,但今天可能是陰天,商場裡面人迹寥寥。
楚秋難得出來,買好貓糧之後沿着一側樓梯打算到天台吹吹風。
天台上不隻有他一個人,還有一個穿着白裙子的女生,背對着他站在大樓邊緣。
商場的圍欄是一圈寬闊的水泥台子,半人高,那女生手搭在台子上,披散着一頭黑發,發絲在陰郁的天氣中被微風吹拂。
為了不打擾對方,他站在另一側。
烏雲漸漸集結,在頭頂上盤旋,周圍都暗了下來,楚秋仰頭看了看,估計一會就得下雨了。
他沒帶傘,便準備提前回家,轉身時卻看見之前那個女生還在,隻是由背對他變成側面對他,她不知何時爬上了水泥台子,抱膝坐在上面,臉向遠處看去。
楚秋走上前幾步,提醒道:“姑娘,快下雨了,你沒帶傘,盡早下去吧。”
那女生轉過頭,瞳孔一時沒有焦點,過了一會才聚焦到楚秋臉上。
她拂了一下散落臉側的發絲,莞爾一笑道:“好,謝謝你,我等會就下去。”
楚秋提醒完就點頭沿着一側下去了,然而越想越不對……
他腳步折返,将貓糧放在一邊,沿着來路又再次上去,感謝他的直覺,那白裙女生見周遭沒人居然再次往外挪動。
她站了起來,往外跨了幾步,裙角被風吹起,像一隻蒼白的蝴蝶。
楚秋迅速拿起手機報警,見女生一點一點靠近邊緣,他這會不能不出現了。
他站在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給對方留一個不會感到脅迫的空間,他提聲道:“姑娘,看風景别太靠前,往後一點。”
對方忽然轉頭,看到又是楚秋,又挂起淡淡地笑:“風景很好看,但是我已經不想看了。”
“為什麼啊?”楚秋輕聲問。
她不回答,隻說:“天陰了,要下雨了。”
楚秋向上看,那一大片黑壓壓的烏雲就在她的頭頂,一寸寸往下落。
警車烏拉烏拉的過來,還有喧鬧的人群,樓下有人聚集了。
楚秋第一次覺得那聲音這麼吵,心裡又覺得驚慌。
女生又往外兩步,探身往外看去,回過身對楚秋說:“謝謝你,對一個陌生人那麼關心。”她臉上還是帶着笑。
楚秋一點點靠近她,她沒什麼波動,于是楚秋大膽走到台子邊。
清澈的眼神看着她說:“我覺得你可能更需要一個聽衆。”
聽到這句話,女生緩緩蹲下來,坐在高樓邊緣,兩隻小腿在外面晃蕩。
她終于不笑了,眼裡帶着淚:“我已經說過太多次了,沒有用的,我的一生就這樣了。”
“你還很年輕!”
“我父母逼着我結婚的時候就是這麼說的,我的年輕讓我嫁給我不愛的人,未來還有幾十年我要煎熬地給他生孩子,做飯,洗床單。”
“甚至要忍受他出軌,家暴,沒人聽我的話,好像我嫁出去了就變成他身上的一塊肉,一片皮,怎麼也甩不掉。”
楚秋這才看到她身上有青青紫紫的傷痕。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嘴巴那麼笨,什麼勸慰的話也說不出來,隻能沉默的用一雙悲傷的眼睛看着她。
救援人員上來了,堆在後面不敢上前。
有人在後面喊話,想想父母,想想家人,楚秋很想阻止他說那些話。
女生沒看他們,最後對楚秋含淚笑了笑,然後轉過頭。
輕輕地雙手撐着往下一躍,白色的衣裙翻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