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眼睛直直看着楚秋,那張臉跟他的臉有幾分相像,隻是比他的面容更加堅硬。
“你是……”
對方輕輕喊了一聲:“哥……”
楚君樂,他親弟弟,十年不見,他最初離開家時對方還是個不起眼的小豆丁,會說的詞彙少得可憐。
如今的身高已經同他差不多了,身上穿着簡單的T恤和短褲,隻是臉色十分難看。
楚君樂把門打開讓他進去。
兩個人見面都有些局促,楚秋更是不知道說什麼好,還是楚君樂率先開口。
“我是小孩,他們不讓我處理,沒辦法了,隻好等你回來。”
他突然眼眶紅了,幾顆淚水從眼睛裡流出來。
說到底,他弟弟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沒見過什麼大風大浪,忽然之間家庭巨變,隻能把希望寄托在長久不見的大哥身上,即使他不知道這個大哥如今變成了什麼樣。
可剛一見面,看着兩人相似的面孔,滿腔的委屈就止不住的湧出來,如今他已經沒有别人依靠了。
楚秋眼眸微動,内心也是湧上來一些悲傷。
他說:“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好好跟我說說。”
楚君樂半大的小夥子獨自一人面對這種場面也是驚吓居多,他緩緩開口:“爸媽昨天忽然跳樓的,警察來了說是自殺,現在……遺體都停在殡儀館。”
“我當時在學校不知道,後來趕過去已經從醫院拉去殡儀館了,救不回來了。”
“為什麼會跳樓你知道嗎?”楚秋忍不住問。
少年抹着眼淚看向天花闆,想了想說:“我不是太清楚,他們很少跟我說事情。隻是前段時間咱媽天天哭,咱爸一直勸她,說讓她放心,肯定能把錢賺回來什麼的。”
“哦對了,之前咱媽還跟我說他們跟叔叔一塊做生意賺了不少錢,決定加大投資多賺一點。”
“那個叔叔是叫王石嗎?”楚秋問。
得到楚君樂肯定的答複之後他的心有些沉下去,王石就是當初帶他到海市打工坑他的親戚,也是楚爸楚媽到海市之後找的人。
楚秋覺得這絕對是個線索,雖然他父母本身也不是什麼老實本分的人,自從楚爸的身體不好不能跑大車之後,就一直做些投機取巧的事情,但都隻是小打小鬧。
“你先帶我去殡儀館,我得去處理他們的後事。”楚秋抹了一把臉,其他的事之後再說,不能讓他爸媽的遺體還一直放在殡儀館。
到了之後,楚秋再一次看到支離破碎的身體,和記憶中季顔臣重合起來,他沒忍住,所有的淚水洶湧磅礴的流淌下來。
他哭,楚君樂也哭,兩個血濃于水的親兄弟完全抛掉十多年未見的隔閡,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楚家的親戚關系楚秋由于從未聯系過早已經記不清,隻以前的記憶零星一些,多是些虛僞惡心的嘴臉,如今更是不知道還有哪些。
他親自挑選墓地,把夫妻倆火化之後沒急着下葬,反而一直等着。
這些天他住在家裡,那個陌生的屋子沒有他的房間,他也不想睡在父母房間,還是楚君樂把書房收拾出來他才能囫囵睡個覺,隻覺得整個人更加憔悴。
他的新手機聯系人那行空空蕩蕩,直到終于能騰出心思來他才終于撥通一個号碼。
剛開口說了個“喂”字,對面的聲音噼裡啪啦的砸下來。
“楚秋,你去哪了?我這兩天給你打那麼多電話都沒人接,發短信沒人回,我都打算報警來找你了。”
“你在哪?安全不安全?”
火急火燎的聲音把擔憂表現的淋漓盡緻,楚秋張了張嘴,腦子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好。
索性手機号還是原來的手機号,他重新登陸微信,挂斷電話之後給秦政打了個視頻通話。
這一接通,兩個同樣憔悴的人看到對方,秦政甚至比楚秋的狀态還要差,胡茬也冒了出來。
楚秋看到他心情忽然松了一些,半笑着說:“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了?”
看到楚秋好好的,秦政才終于松了一口氣,他道:“還不是因為你,突然之間一言不發的走掉,音訊全無,隻有我手機上的未接記錄,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差點自責死。”
楚秋愣住:“我不是給你留了紙條嗎?”
“什麼紙條?”
“就在餐桌上。”
秦政拿着電話沖到餐廳,桌子上沒看到紙條的身影,他甚至把果盤底下也翻開始終沒看到。
直到他趴在地上,掃視一圈地面,才發現一張白色的紙在冰箱下躺着。
他将紙條勾出來,上面赫然寫着幾個字“我父母出事了,我回家一趟,不要擔心。”
楚秋在對面說:“我手機在路上丢了,才補辦回來。”
怪不得那些電話都沒打通,秦政問:“你家裡人怎麼樣了?”
視頻對面楚秋的臉忽然低垂,片刻後才道:“跳樓自殺了。”
“但是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我還得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你别擔心我,等我處理好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