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若你願就此收手回頭,陛下念在同宗同族的份上,必不會多做為難。”漠南星歎說。
“回頭?”風瀾當他講了一個并不好笑的笑話,但還是捧場的拍了拍手,“苦海無涯不肯回頭的,究竟是我,還是令君?”
話多必失,他不願與漠南星多做啞謎,“令君是想救我,還是救旁人,隻令君自己心裡最清楚。漠南星,你是天音峰百代以來最出色的星術師,能勘破前塵未來,如今天下想必沒有什麼能讓你動容。你唯一害怕的,是星軌失衡。我們所求從來不同,我根本不在乎那些。親緣淺薄,世人背棄,摯愛難留,神明以神格毀滅起誓的詛咒,不是獻祭一個風瀾便能平息的。令君再舌燦蓮花,你救不了他,而這樣肮髒的骨血也從來沒有延續的必要。”
他們一行人當然知道,會行至這一步,必然不是口舌分辯便能妥善收場皆大歡喜的。漠南星也早已傳音入密告知他們自己的安排,四時循環周而複始,且自同根,必然不能集衆人之力逐個擊破。如此隻會白白消耗氣力,為風瀾打開望鄉台争取時間。
因此唯有憑借五行相克之道,同時兼顧默契,将四時殘魂同時擊破,方得生機。蕭崇颔首,劍指應龍;那聞挽弓,三支光箭在指間明明滅滅正對夔龍;而阿該許則走向燭九陰。靳白正要向相柳而去,漠南星阻止了他。
王朝令君已經收回了命盤,從廣袖中取出一柄藍玉長笛,他在仙台省待得太久了,久到連自己都快忘了曾經初初入世,快意恩仇,湄江畔一曲動江湖的少年遊俠。長笛翻轉,他說道,“相柳屬水,木相土囚,此位由在下應對。靳少俠當趨長夏,在冬神與秋神殘識之間,分别支援我與阿該許。”
“果然不論是權術人心,亦或是修為功法,令君無一不能教人小看了去。”說話間,風瀾身前憑空出現了一個抱鏡的豆蔻少女。
“水雲初分鏡,當真是在你手。”漠南星眸光瞥過面如霜雪的鏡靈少女。
“鳳磬那日失魂落魄,如此重要的神器都丢在天瀾城的地宮中,我自然是要替他收拾殘局。”風瀾已經背過身去重新開始擺弄望鄉台上的符文石塊。
符桓之耐心耗盡,不願再去聽他們之間的恩怨,他對上鏡靈灰色的重瞳子,長/槍铮鳴,戰意已湧上頭,“好言難勸該死鬼啊,長史大人。”
漠南星藍玉笛動,四時位上幾人一齊發力,風瀾翻轉石塊的間隙中擡眸對長槍直逼自己而來的符桓之溫聲笑說,“朔安公的對手可不是在下。”
少女行動猶如鬼魅,從她雙手捧着的銅鏡中射出一道青光,裹在黑色鬥篷裡的瘦小少年提着相對他身形巨大的過分的鐮刀輕松格擋開符桓之的無念槍。電光火石間,鬥篷少年臉上墨褐色的圖騰都生動起來。
“當日你敗在鳳磬手裡,尚算是因為秦夫人給你的補給供奉不足,如今六界生靈的怨念都做了你的養分,可不要叫本公子失望啊,巫見。”風瀾不再給眼神他們,全部的心力都重新放在了打開望鄉台的隔世之門上。
“有趣。”鬥篷少年坐在橫着的鐮刀長柄上,遊刃有餘地躲開符桓之的每一次進攻,“沒想到睡了這麼久,第一個見到的熟人卻是您呐。”
“本君怎麼不知道與閣下也是故交?”符桓之感到煩躁,眼圈也泛起一陣淺淺的紅,他從來沒有被一個對手如此戲弄過。
“掌握毀滅力量的星辰忘記一些舊時的夥伴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值得原諒。”坐在鐮刀上的少年笑着将目光抛向與應龍殘識纏鬥在一起的身影,“不過您還沒有重新拿回屬于您的力量,您被困在一個可笑的枷鎖裡,中州人無傷大雅的小把戲。”
他嗤笑了一聲,“如果您願意,出于昔日情誼,讓我幫您這個小忙吧。”
“我憑什麼信你?”符桓之發力将少年逼下了鐮刀。
不過對方并不是在征詢他的意見,少年重新将鐮刀握在手裡,鬥篷的帽子在符桓之強勁的攻勢下被勁風掀開,隐在黑色長發中的尖耳抖了抖,三鉗流蘇碰撞,他好似閃電掠出,卻不是向着符桓之。
巫見是天下惡意怨念的載體化身,自然不會講求什麼俠義武德。他鬼魅般的身形從蕭崇的背後冒出,舉起巨大的鐮刀向他劈去。吹梅山莊的掌門也是血裡滾過,非尋常人,但在應龍殘識的前後夾擊下也隻是堪堪避過被巫見斬中要害,但背部也還是被拉開一道可怖的血痕。
符桓之正要追擊自己臨陣脫逃的對手,卻被漠南星藍玉笛下流淌出的清心曲追回一絲神志,他傳音入密回響在符桓之的腦海中,“蕭掌門還能應付,别被他牽着鼻子走,讓他來遷就你的節奏。”
符桓之心領神會,旋即将目光重新轉向抱着水雲初分鏡擋在風瀾身前護法的雙生鏡靈,舌尖掃過上颚的尖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