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西北角上一個四十來歲的白衫男子手搖折扇走來,其白衫左襟上繡着一隻小小黑鷹。衆人一看,便知他是天鷹教中的高手。
這人走到離滅絕師太三丈開外,拱手笑道:“師太請了,這第三掌嘛,便由區區代領如何?”
“你是誰?”
“在下姓殷,草字野王。”
他“殷野王”三字一出口,六大派衆人頓時嗡然一片。
原來這殷野王乃是天鷹教教主、白眉鷹王殷天正之子,如今身為天鷹教天微堂堂主,權位僅次于教主,這十餘年行走江湖,與正道諸派相抗,名頭着實響亮,傳言其武功之高,與其父差不了多少。
滅絕師太見其雙目如電,精光四射,氣勢懾人,倒也不能小觑于他,不過,事一碼歸一碼,代掌之事,自是免談。
見滅絕師太拒絕,殷野王嘿嘿一笑,說道:“滅絕師太,你有本事便打死這個少年。這少年倘若活不了,我叫你們人人死無葬身之地。”
一說完,立時飄身而退,穿過人叢,喝道:“現身!”
話音剛落,四周沙中頓時湧出無數人頭,每人身前支着一塊盾牌,各持強弓,一排排的利箭對着衆人。原來天鷹教教衆在沙中挖掘地道,早将各派人衆團團圍住了。
衆人全神注視滅絕師太和張無忌對掌,毫沒分心,即便芷若、宋青書等人,也隻防備天鷹教教衆陣前突擊,哪料得他們竟挖掘地道,冷不防占盡了周遭有利的地形。
這一來,人人臉上變色。當地五派之中,論到資望年歲,均以滅絕師太為長,各人一齊望着她,聽她号令。
芷若心中一緊,手中劍柄握得更緊,她素知滅絕師太性情,最是剛強不過,越是受脅,越是不屈。果然,隻聽她對張無忌道:“小子,你隻好怨自己命苦。”突然間全身骨骼中發出噼噼啪啪的輕微爆裂之聲,炒豆般的響聲未絕,右掌已向張無忌胸口擊去。
芷若心提到了嗓子眼,此時真是說什麼也晚了,哪怕是将實情告知殷梨亭,令他前去勸說,也是無用。隻盼着這位幼時夥伴能再展奇功,助己化險為夷。
第三掌終于打出,正中少年郎的胸口。
旁觀衆人齊聲驚呼,隻道少年定然全身骨骼粉碎,說不定竟給這排山倒海般的一擊将身子打成了兩截。哪知一掌過去,少年臉露訝色,竟好端端地站着,滅絕師太卻臉如死灰,手掌微微發抖。
芷若心中大異,實不知發生了什麼。以她對滅絕師太的了解,這一掌絕不會輕輕放過——即便其之前有過放水的念頭,多了殷野王的威脅,也定會使出十二分的掌力。所以,哪怕張無忌确實身負奇功,擋住了這一擊,也不應該若無其事啊?
但若說滅絕師太忍辱負重、大局為重,又絕對不可能。
究竟怎麼回事,芷若是真懵了。
芷若不知的是,适才滅絕師太這一招“佛光普照”純以峨嵋九陽功為基,偏生張無忌練的正是九陽神功。兩門内功威力雖有大小,本質卻為一緻,峨嵋九陽功一遇到本源九陽神功,猶如江河入海,又如水乳交融,自然無影無蹤。
其實何止是芷若,就連當事人滅絕師太和張無忌,也是茫無所知。至于其他人等,詫異之餘,也隻以為滅絕師太佛門慈悲,或因惜才,或因顧全大局而手下留情了。
滅絕師太固然尴尬,另一邊的殷野王則哈哈大笑,說道:“識時務者為俊傑,滅絕師太不愧為當世高人。”當下喝令收束弓箭,衆教徒令行禁止,宛若一支強軍。
滅絕師太向張無忌橫了一眼,朗聲道:“殷堂主,你要考較我掌力,這就請過來。”
殷野王拱手道:“今日深感師太高義,不敢再行得罪,咱們後會有期。”
滅絕師太左手一揮,不再言語,領了衆弟子向西奔去。昆侖、華山、崆峒各派人衆,以及殷梨亭、宋青書等跟随而去。
芷若暗歎了一口氣,朝張無忌看去,隻見他也恰好将目光投來,于是隐蔽的擺了擺手,以作告别。
再見了,張無忌,希望你不要再趟這渾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