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得一聲悶哼,卻是班淑娴左臂中了一箭,而另一箭,則被何太沖及時撥開。
芷若見之怒極,厲聲道:“誰敢放箭?!真以為我手中的倚天劍不利嗎?”
王保保連忙道:“姑娘慎重!射箭之人乃是舍妹手下的武士,綽号‘神箭八雄’的兩位。其非我之部下,我實在是難以約束啊!”
芷若冷笑一聲,“小王爺這是把我當成三歲小孩子了啊!”隻是她雖如此說,但行動卻有些躊躇。
雖然按照之前的警告,她應該斬掉王保何的手指或者什麼的,以儆效尤。但真要執行,卻有兩點顧及。
其一是王保保身份确實貴重,如他自己所言“我若有事,不單單是你,就是塔中所有人,都不得活”。她雖當場就用狠話與其針鋒相對,但心裡卻也明白,她劍下的王保保,更多的是威懾,用後世的話講,是“發射架上的核彈”,除非師父滅絕師太及衆師姐師兄遇險,或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她還真不能輕動,否則,就失去了威懾的意義。如那些顧及王保保安危的衆武士,若意識到小王爺真有喪命的可能,多半,不,應該是必然會沖上來。
而如果用斬掉手指什麼的來“小懲大誡”,那麼也許場面上她确實能一時壓住,但事後呢?除非她真要殺掉王保保,不然總要放他離開。而到那時,她就真要考慮王保保報複的可能和決心了。須知,一時被人脅迫,和被人脅迫時斬指斷手,那是性質、程度都完全不同的仇恨——顯而易見,如果小王爺隻是一時被脅迫,最後安然放歸,那麼事後,汝陽王府雖然會下令追擊,但卻未必會竭盡全力,畢竟,作為權力中樞,執掌軍政大權的汝陽王一系,有的是比追擊一些江湖人士重要得多的大事要事要辦。
但若是作為繼承者的王保保被斬指斷手,那麼這仇就結得大了,事後,哪怕是為了維護尊嚴,汝陽王府也會竭盡全力去報複,那樣事情就嚴重多了。六大派精英即使逃離了萬安寺,但有多少人會在歸程死難,可真就不好說了。
而且,此時對付中原武林的,還隻是一個女兒家的王府郡主,雖然其智謀極高,麾下也有一批很厲害的武林高手、江湖異士,讓六大派狠狠栽了一個大跟頭。但實事求是的說,若非施展巧計,硬碰硬的正面較量,六大派還不是一個紹敏郡主能奈何得了的。本質上,六大派并非蒙古朝廷的心腹大患,不值得調集太多人力物力去對付。
但若是因為她“虐待”王保保,而使得汝陽王府要進行報複,那可就慘了。六大派再能,還能對付得了萬千上萬的軍隊嗎?到那時,最好的結果也是抛家舍業、放棄山門,四處流浪。而嚴重些,阖派覆滅、傳承斷絕也不是沒有可能。
至于殺掉王保保,沒死隻是傷殘,後果就已經這麼嚴重,那要是死了,汝陽王還不得發了瘋?!六大派就更沒有活路了。
所以,還是那句話,真到了危急時刻,芷若确實有殺王保保的決心和意志,但不到萬不得已,她也确實不會真對他下狠手——這一點,那些蒙古武士可能認識得不十分清楚(或者說有這個認識也不敢行險),但她與王保保都是心知肚明。
這還是其一。
其二,則是“技術上的可行性”。那就是所謂的“斬指斷手”,聽起來好像很簡單,但實際上并不容易操作。因為現在的王保保,全靠她擱在其脖頸旁的倚天劍挾持,如果真要“斬指斷手”,那就需要暫時移開架在他脖子旁的倚天劍,而這就是風險。
别看這些蒙古武士都聽從命令,退避到七八步之外,一個個看上去似乎也都挺老實。然一旦她露出破綻,這些家夥指不定就沖上來。尤其是那所謂的“十八金剛”,武藝甚是不弱。還有那所謂的“神箭八雄”,如此出衆的箭術,一旦她撤劍去斬所謂的指頭,這些家夥們覺得有機會沖上來,甚至施放冷箭,她還真不一定能應付得來。
而且,她劍下的王保保,也并非全無還手之力。因為暫時沒有内力的緣故,芷若并不能用點穴手法來暫時剝奪王保保的行動力,所以,一旦倚天劍暫時從其脖子處離開,那些武士們真上前營救,這王保保也可以來個突然暴起,破壞她的應對。
隻此兩條,芷若還真是無法因這兩支冷箭而與王保保翻臉。
然而,一時妥協容易,可若是讓這王保保試探出她的底線,繼而步步相逼,那情況可就更糟糕了。
甚至不用王保保示意,那些武士們看到她除了“嘴炮”而無所作為,怕是也會一點點壯起膽子,甚至會漸漸主動向她試探出招。
這可能性确實很小,但若真有這麼一個膽大妄為的家夥,那她該怎麼辦?要不要為此而真的向王保保痛下辣手?
正當芷若躊躇不定、進退兩難之際,忽然聽到不遠處喊聲大作,她循聲望去,隻見火光中一條人影如穿花蝴蝶般迅速飛舞,在人叢中穿插來去,嗆啷啷、嗆啷啷之聲不絕,衆番僧、衆武士手中兵刃紛紛落地。
正是明教教主張無忌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