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睡睡了吃有什麼不好?”
得知夏婵一夥人的來意之後,女孩沒有絲毫要和夏婵一起回去的意思。
“可現在的一切都是他們制造的幻覺啊。”夏婵沒想到女孩聽完這句話竟然完全不在意。
女孩盤腿坐在草坪上,擡眼看着圍在自己周圍的幾人,“幻覺如何,真實又如何?”
“什麼?”夏婵沒能理解女孩的意思。
“幻覺和真實有什麼區别?”女孩看着幾人,漫不經心地問。“幻覺如果足夠真實,在幻覺裡活着和在真實的世界裡活着,有什麼不同?”
“可……”不等夏婵回答。女孩又開口。
“他給我制造幻覺,對你們來說可能是假的,但在我的視角來看,我真實地快樂地活過一年。這就是真實發生的一切。”
“你說這些都是假的,都是欺騙。”她将身體靠後,手肘撐地,盤着地雙腿舒展開來,以腳跟為中心支點,雙腳左右随意地搖擺。
“你怎麼确定現在的一切就一定不會是幻覺?”說罷,她漫不經心地擡眼對上夏婵的眼睛。那雙眸子不似她的姿态一般随意,其中滿是探究。
什麼是真,什麼是假,若記憶可以造假,眼睛可被欺騙,我又要如何确定眼前的一切是真?
夏婵被這個問題問住了,她一時語塞,卻也無法反駁。
女孩饒有興緻地晃動着雙腿,隻把這一切當做調劑,是平靜生活裡的一些小小調味品。
“那你在這裡做什麼?”夏婵決定換個話題。
她無權評判女孩的觀點是否正确。對自己來說,自由最重要,她不願活在别人編排好的劇本裡,那麼脫離幻境走向真實就是必然的選擇。而對對面的女孩來說,快樂最重要,那麼不論是否真實,當下是快樂的就足矣。
但,是人就總有欲望,她無法說服女孩放棄遊樂場營造的美麗幻覺,那就換個突破口。
“等死啊。”
她回答得雲淡風輕,仿佛隻是随口問了一句,“吃飯了嗎?去哪裡?幹什麼去?最近天氣不錯。”
“怎麼可以這樣浪費生命。”老婆婆看着眼前年輕的女孩如此随意地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無法控制自己一瞬間激動的情緒。
她的眼睛早已在歲月的流逝中變得混濁,那雙眼珠沒有了年輕時的靈動,此刻她看着草地上的少女,也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歲月不饒人,她早已失去看清這個世界的能力。
年齡愈大,她愈珍惜生命的每一天,剩下的每一秒,都是她生命裡最年輕的一秒。
可……可眼前的年輕人,居然就這麼浪費自己的生命。這讓她怎能不驚訝。
“你怎麼可以這麼浪費生命?”她追問出心中所想。
“老人家,什麼叫浪費生命?你的生命很充實嗎?難道你沒有那種,過了很久,但若讓你說出自己在這段過去的時光做了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的時刻嗎?”
“怎麼活不是一樣的活,快樂地、辛苦地、随意地,隻要不影響别人,我想怎麼活是我的自由吧?”女孩幹脆連撐着身體的手肘也放平,兩隻胳膊長長地伸展在身體兩側,整個人呈“大”字形鋪陳在草坪裡。看起來惬意極了。
夏婵幾人在原地躊躇,她看起來真的很快樂,明知這些是假的還甘願沉淪的人遠比不知道自己是被欺騙的人要更難說服。
“沒了嗎?”女孩轉過臉看着夏婵。
夏婵一臉錯愕,躺在草坪上的女孩那張一直平淡的臉上的表情很是誠懇。
“就這些啊,你們的勸說也太不專業了。”
“唉。”長歎一口氣,她雙腿往回一曲,大腿小腿折疊在一起,兩腳一蹬便從地上彈跳了起來,站在她正前方的求生者往旁邊讓了讓,讓出了一個足夠女孩通過的缺口。女孩雙手拍了拍衣服,轉頭看了眼夏婵。
“走吧。”她說。
“?”從來到這裡到現在,夏婵一直被女孩牽着鼻子走,從始至終,女孩說的她沒有一句能反駁。
“走哪?”她很誠實地發出疑問。
“拜托,你們這麼多人勸了我半天,難道就隻是想告訴我這裡的一切都是幻覺嗎?”
“還能走哪,當然是帶我去你們的基地啊。不會說了這麼多,你們還連個基地都沒有吧?不會吧不會吧。”女孩問這樣的問題時表情也很誠懇,她的發辮随着身體的前傾從身後蕩到胸前,頂着這樣一張純潔的臉,用最真誠的語氣問夏婵。
你們這個反抗組織,不會連基地都沒有吧?
“趁我還有興緻和你們玩過家家的遊戲,快帶路吧。”女孩一腳不耐地踢着地上的石頭,雙手插兜,收回放在夏婵身上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