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當空,神女湖上出動了上百艘城衛的官船,沿岸布防。這種情況下,如果不是舉國來攻,誰也别想從這裡離開。
湖中心的地方一艘巨型畫舫已經就位,圍繞着巨型畫舫還有各種各樣的小畫舫一艘接一艘連在一起,遠看就好像是水面上的畫舫長廊。
來來往往的小舟正在給這些畫舫運送珍馐佳釀。一條紅紅的火線從神女湖一直延伸到封魔山的山頂,東西都是從那裡運下來的。
除了姑娘們。
“讓開點,讓開點。”
“是,是,大管家。”
運送的車輛從山腳下的一個銅鑄大門裡出來,麻子臉親自押送,但他今天身邊多了一個小跟班,後面還跟着一邊八個戴着鬼怪面具的殺手。
為了最大限度地帶來刺激和新鮮感,押送的車輛用黑布蓋着,到了渡口的時候,麻子臉對幾個殺手命令道:“去,到你們負責的花船上待命。”
“是!”
鬼面殺手紛紛上船,隻有最後兩個帶着鬼面的人沒動。
麻子臉說完話,眼睛就沒了光澤。月婆和白芊曉知道時機到了。她們必須在姑娘們上花船之前把她們藏進密道裡,時間隻有上船前的這麼一會兒工夫。
這條密道是從湖的那一頭沿着一條幹涸的地下河道修的,入口必須從封魔山腳下進入,也就是說,他們這一次不僅可以救出桑枝和姑娘們,還可以直接從地道裡逃出封魔城去。
月婆早些時候就帶着她操縱的麻子臉進來了,她不敢進城主府,那裡全是世家通靈的修士和弟子,很容易穿幫,所以一直等到天黑才能動手。
扮成小跟班的小黑解開了蓋在囚車上的黑布,隻見裡面的姑娘們全都怕得縮成一團,陸媛媛穿着花魁的盛裝,頭上簪着牡丹,但她露在外面的皮膚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瘀青,手上、胳膊上、脖子上、肩膀上……除了那張楚楚動人的娃娃臉之外,她身上幾乎都是傷。
見狀,白芊曉隻覺一股怒火直沖腦門,她猛地揭開鬼面,幾乎破音,“媛媛姐!”
聽見聲音,陸媛媛猛地撲到白芊曉面前,雙手拉着囚車的木質欄杆,“快去救桑枝,桑枝,她,她是巫族大護法的身份暴露了,他們,他們要在遊湖燈會上血祭桑枝,他們,都是魔鬼,嗚嗚……”
陸媛媛一邊說一邊全身發抖,可以想象是什麼樣的折磨才讓一個堅強的姑娘變成現在這樣。
白芊曉的怒氣到達了頂點,黑霧一點一點侵蝕了她的眼睛,徒手捏碎了關着陸媛媛的囚車欄杆。
月婆擔憂地從後面拉住了白芊曉,“不可,萬萬不可!已經折了大護法,新族長不能再折在這!”
“月婆不用擔心,你帶姑娘們先躲起來,我去救桑枝回來。”
月婆眼裡含淚,堅持拉着白芊曉不放。
“來,小黑你說。”此時白芊曉已經生出魔瞳,她笑着問,“我要不要下去,替你母親報仇?”
小黑看着白芊曉的眼睛,沒有害怕,反而堅定地點了點頭,道:“小黑也去助你!”
啪嗒一滴眼淚從白芊曉眼裡流出,這不是她的淚,是魔靈的。
僅是死在神女湖上的血魔靈就不計其數,她們身前要麼是滿腹經綸的才女,要麼是修行通靈的巫女,但她們死的時候,全都受盡了屈辱,被踐踏進了爛泥裡。
這種悲傷積累在白芊曉心中成了魔氣的來源,此時的她,就好像是真的魔靈之王。
白芊曉仰頭擦掉眼淚,面帶笑容地命令月婆:“立即帶她們離開這裡,出去之後,積攢勢力,等我回來。”說着她塞給月婆兩大包金條,“還不快走!”
月婆皺着眉,滿臉擔憂,但面對新族長的第一道命令,她沒有反駁,拉着姑娘們就開始撤離。
一直到月婆拉着小黑也進了密道,白芊曉才松了一口氣,她身上的魔氣瞬間傾瀉而出,小村醫最先顯化出人形,撿起陸媛媛脫掉的花魁廣袖長衫給白芊曉披上,然後又精心地開始給她梳頭簪花。
白芊曉就這麼靜靜坐着,脫了鞋子,一隻腳蜷起來踩在囚車的破闆子上用來擔手,露出一小截小腿來,慵懶又随意。
她的黑色長發散下來,潑墨一樣散在身後,血魔靈用一把篦子跪在她身後一點一點地幫她篦着頭發。
眼前的神女湖越來越熱鬧,有花了巨資才能進來的富商,也有其他國家的大臣,他們來到此地都帶着自己的目的,女人不過是個點綴,或者說大家開誠布公的開始。
不方便透露身份的貴人會戴面具,各種各樣的花臉面具也都有等級之分,整個場子上能戴黃金面具的卻隻有八人,顯然就是最高級别的了。
這是血魔靈的喪命之地,她們最熟悉不過的了,因着這層關系,白芊曉眼睛所到之處,信息就會自動共享給她。
成為魔靈王之後,白芊曉已經可以輕松地控制魔靈的出入,她隻讓小醫女在這裡,别的魔靈就都不會出現。
她們就好像一般的富家小姐和丫鬟那樣,慢慢欣賞着遊湖燈會上越點越多的華燈,指指點點,笑着讨論該怎麼殺進去才好。
“幹什麼呢你們?怎麼還不上船?”一個鬼面殺手折返回來,一邊大吼,一邊拔刀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