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觸碰到楚玥背部的刹那,謝長歌愣了一下。因為他并未觸摸到自己想象中那般光滑如緞的皮膚,而是摸到了一道猙獰的傷疤。
謝長歌的手沿着傷疤撫摸過去,發覺它幾乎貫穿了楚玥的整個背部。
“這是怎麼弄的?”謝長歌不覺感到心疼,子钰從前一定是受過很重的傷才留下了這道疤痕。
“行走江湖嘛,本來就刀光劍影的。”楚玥額頭靠在謝長歌肩上,緊張地閉上了雙眼。
謝長歌心疼地要命,逼問着楚玥是如何弄的,怎麼弄的,要楚玥毫不含糊地講給自己聽,想弄清楚對方過去到底經曆過什麼。
楚玥朝他編了個故事,說自己跟師哥剛下山不久就遇到了師門的仇家,自己為了救師哥,被人砍了一刀,不過是看起來兇險,其實沒什麼大礙。
但楚玥說的是經不起推敲的拙劣假話,隻不過謝長歌心裡有他,關心則亂,所以才沒發覺有不對的地方。
這道疤其實是長沙戰場上留下的。
那時他剛剛回朝沒有多久,朝中奪嫡之争日漸緊張。楚玥作為一股新來的勢力,敵友不明,二皇子和三皇子自然着急拉攏。
楚玥與四皇子楚琋關系最好,所以跟與楚琋交好的二哥更加親近些。
不到半年,長沙義軍聯合邊境諸族起兵造反,為了平息邊患,須得有一位皇子親征。此去兇險,并且不知歸期,老二和老三如若有一人前去,那麼其在朝中的勢力就會立刻被另一方吞并。
三皇子動用勢力把這個差事送給了老二,那時楚琋找上了楚玥,說自己打算代替二哥走這一趟,但當時四哥母妃病笃,若四哥去了長沙,大概見不到母親最後一面。
楚玥自小沒了生母,很是羨慕四哥能有母妃疼愛,因此并不希望四哥與母親因此永别,于是主動請纓,帶着師哥跟兩個心腹前往了邊境。
戰場上刀槍無眼,楚玥也并非生來便會領兵打仗,他少時雖跟着師父習得文武之藝,卻終歸還是紙上談兵,隻能在不熟悉的戰場上,跟随着老将軍一點點地學會身為主帥應當會的一切。
湘水之戰時,他帶兵伏擊,後背被對方主帥用長刀砍中,險些就丢了性命,還好唐中當時随軍,不眠不休地照顧了師弟三日,才将楚玥從閻羅殿的門口拉回了湘水之濱。
後來大捷歸京,他從未朝旁人提起過自己背上的傷,也不許唐中他們說出去。
這或許是因為少年人的自負,想揚起頭顱驕傲地告訴自己的父兄們,自己把保衛疆土的任務完成得輕輕松松,毫不費力。
隻可惜那些足以誇耀一生的功勳,一夜間就被秦淮上的晚風吹散,留給自己的,也隻剩了這道猙獰的傷疤。
“故之,你别擔心,我以後都不會在受傷了。”我以後再也去不了戰場,所以再也不會受傷了。
他還是或多或少有些許的不甘心,但已經不會像剛到長安時那般怨恨和不滿了,因為他知道了戰場之外的地方也有不一樣的風景。
謝長歌聽不出楚玥話裡藏着失落,也不知道自己懷裡的人曾經是一頭翺翔天際的雄鷹。他松開了楚玥,低頭親了親對方的耳垂,柔聲說道:“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從今以後,這世上沒有什麼是值得你去拼命的,明白嗎?我會替你擋在所有的危險前,永遠陪着你。”
謝長歌清緩的呼吸聲在楚玥耳側回想,屬于對方的獨特味道透過溫泉的霧氣傳到了楚玥的鼻腔,楚玥感受到了自己身體的某個不可言說的部位發生了些許變化,立刻面紅耳赤了起來。
謝長歌發覺了楚玥的不對勁,低聲笑了起來,朝他問道:“子钰,可以嗎?”
“什麼?”楚玥已經知道了謝長歌想要做什麼,卻偏偏裝傻充愣,不敢直接答應對方。
“我會很溫柔。”謝長歌保證道。
楚玥揉了揉自己泛紅的耳尖,幅度極小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