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回來。”唐中想去拽住古爾真,卻被對方直接躲了過去。
這種鬧騰每隔幾日都會在小院裡上演一通,楚玥已經習以為常,笑了笑朝伺候的宮人問道:“他方才說的攔門是什麼意思?”南北兩朝風俗有異,婚俗上有差别再尋常不過。
“回殿下,是民間的習俗,一般是新娘的親朋攔在門口為難新郎,讨要喜錢,宮裡一般不會有。”
“北朝的民俗方面,古爾真倒也是個行家。”楚玥說。
唐中靠着門框說道:“他閑來無事就混在市井,自然是熟。你等着,我這就把人帶回來。”
“無妨,反正現在我們是在宮外,讓他鬧鬧也沒事的。”
古爾真搬了個馬紮,不偏不倚地坐在小院了大門的正中央,手裡拿着糖葫蘆正在啃,偶爾被山楂酸到,還會皺起眉頭。
一片吹吹打打響起,謝長歌騎着白馬在前,帶着浩浩蕩蕩的一隊人到了小院。
謝長歌下馬,想越過古爾真進去,卻被古爾真起身給攔住了。
“我可是娘家人,想帶走小舅子得收買我。”
謝長歌蹙眉問道:“你沒回去?”他記得匈奴的使臣應該幾個月前就走了。
古爾真臉色象征性地變了變,故意支支吾吾道:“陪……陪媳婦兒嘛,阿中在哪兒,我在哪兒,你權當不認識我。”他其實一點兒都不怕被謝長歌發現,但表面上還是得表現得心虛一些,彼此間留點兒面子。
“那咱們兩個也算連襟,你好意思管我要喜錢?”謝長歌問。
古爾真“啧”了一聲,撚了下手指:“你收買我,以後你倆鬧矛盾,我替你攔着唐中,阻止他闖進東宮揍你。”
話落古爾真後領就被人拎了起來,唐中笑眯眯地問道:“你要攔着誰?”
謝長歌其實早就準備了紅包,給了唐中和古爾真各自一份,然後健步如飛進了楚玥的卧房。
離國的習俗是婚前未婚夫妻不能相會,謝長歌背着禮部偷跑來過幾次,但還是覺得不夠,他時時刻刻都想見楚玥。
楚玥坐在床榻上,見到謝長歌進來立刻起身相迎。
紅色的喜服穿在他的身上顯得神采飛揚,内斂裡透着幾分張揚。
謝長歌恍然覺得,這樣的人就該在戰場上策馬奔馳,身後是百萬雄師,身前是那一汪江水。
這樣好的楚郎,今後竟是自己的了。
他快步走到楚玥面前,環住他的腰身,俯身親了親對方,說道:“昨夜我夢見你跟咱們的孩子,桃花開了,咱們一家三口去踏青。”
“那你還得等等,它才多大呀。”楚玥含笑說。
“等什麼,明年開春不就能抱它去了嗎?”
兩人親昵了一陣子,時軒過來催促,說是不能耽擱了吉時。謝長歌便拉住楚玥的手,将他橫抱着走出了小院。
墨竹和青松都會跟着去東宮,唐中和古爾真則會留下。
楚玥離開的時候,唐中目送着迎親的隊伍,忍不住紅了眼眶,朝古爾真說:“那年我剛見到子钰的時候,他還是個小娃娃,因為身體弱,比同齡人都小上好幾圈,我當時就覺得,我得好好護着他。沒想到一眨眼,我都打不過他了。”
古爾真把唐中擁入懷裡,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
十裡長街,紅燈高懸,謝長歌懷抱楚玥,馬蹄踏過朱雀大街,身後綴連了百餘人的長隊。街道兩側擠滿了前來觀禮的百姓,時軒帶着一小隊人,沿街抛灑着裝有銅錢的紅包。
不知何處燃起了炮仗,幾個孩子嘻嘻哈哈地捂住了耳朵,喜鵲落在枝頭,被爆竹驚得騰空而起,嘹亮的叫聲越過爆炸聲回蕩在長街。
墨竹從地上撿起一個紅包,将幾枚小小的銅錢放在手心,站在原地愣了許久的神。他年長了楚玥快十歲,心底一直将對方當成弟弟,看着楚玥靠在謝長歌懷裡的模樣,他忍不住替對方開心。
青松發覺墨竹掉了隊,轉身來尋他,墨竹一言不發地将銅錢遞給了青松,揉了揉他的腦袋,快步跟上了隊伍。
入宮先見君王,祭祖先,拜天地,然後才是飲下合卺酒,結發為夫妻。
“像做夢一樣。”寝殿内,謝長歌笑着說道。
猶記茶館初見時,少年目若星子,神采奕奕,捧着一盞氤氲的竹葉茶,碧色衣衫随風而揚。
那時又怎能想到會有今日?
燭火搖曳,光漸漸暗淡了下去。楚玥左手托着袖子,右手拿起銀剪。
謝長歌将楚玥環在自己的臂膀中,握住了他拿着剪子的手,說道:“我們一起。”
楚玥回頭看了看他,燭光将一切都映暖了。
今夜共剪西窗燭。
楚玥轉過身子,雙手環着謝長歌的脖頸,兩人額頭相抵,鼻息混在一處,低眉擡首,恍若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