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劍似飛鳥,爾等為山林。
長劍抛擲而出,劍鋒擦過離他最近的刺客的後頸,楚玥重新握住劍柄的刹那,鮮血四濺,眼前人捂着後頸跌入了夜色。
羽春樓的刺客個個訓練有素,但在叱咤南疆的甯王面前,還是過于稚嫩了,不過幾式下來,就已折損殆盡。
這個男人比想象中的還要難以對付。天命已定,最後一名活着的刺客已身負重傷,驚恐地閉上了雙眼,等待着甯王的最後一擊。
“到了地府,如果見到了我四哥,記得朝他謝罪。”楚玥佩劍此刻已沾滿黑色的血迹,看不清本來金屬的光澤,“建立羽春樓的初衷,是為了監督江湖,維護太平,不是讓你們去做皇帝的走狗,鏟除異己的。”
利刃穿透血肉的聲音響起,良久後刺客緩緩睜開雙目,發覺并未有長劍穿透自己的胸膛,甯王手裡還拿着佩劍,蹙眉看向身後。
刺客順着楚玥凝視的方向茫然地看去,發覺不遠處站了一人,背對着他們,月夜明朗,依稀可見對方前胸被暗箭刺穿。
楚玥握劍的手顫抖了起來……自己早該想到,刺客暗箭一次不成,就可能繼續放兩次、三次,甚至直到達成目的才會罷休,這些刺客不過是抛出的魚餌,二哥賭的,是這支背後偷襲的冷箭。這一次是自己大意了。
這支箭直奔自己的心脈而來,差一點點就到達了目标,隻可惜,在半途被人攔了下來。
謝長歌站在月下,嘴角拖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線,腳步虛浮,跪在了地上。
楚玥來不及解決一息尚存的刺客,飛快地朝謝長歌跑去。短短幾尺的路徑竟有這麼長,西風灌着衣袍,怎麼跑都跑不過去。
“謝,長,歌……”楚玥從前方抱住謝長歌,手按在箭與骨肉的連接處,為他止血。上一次這樣,是四哥遇刺的時候。
為什麼,每一次,他都不得不面對着重要的人的生命,在自己懷裡悄然流逝。
“叫,叫我故之……子钰,我,喜歡……喜歡你叫,叫我,故之。”謝長歌的血還在不停地流着,唇色已經變得蒼白。
楚玥記憶中的謝長歌,是平康巷陌,解衣沽酒醉管弦的尊貴公子,永遠的鮮衣怒馬,似乎不會老去,也不會有瀕臨死亡的那天。
“我不叫。”楚玥手上沾着的血液開始變得粘稠,因為空氣氧化成了暗色,“等你好了,我再叫你。”
“我知道……你是怕,怕我死了,非,非要給我留個念想……讓我堅持活下去……”謝長歌說的話斷斷續續,連不成一個句子。但他心裡卻是高興的,因為知道了子钰不願意讓自己死。
“你,别哭……”謝長歌伸手,想給楚玥擦眼淚,“跟從前……一樣,一急了,就,就哭。”
楚玥握住謝長歌的手,黏膩的血液弄了兩人滿手。
“你别說話了,我帶你回去,師哥在,你不會有事的。”
但謝長歌沒有理會楚玥的阻攔,兀自開口:“你因為我,死過一回……今天為你死一回,不,不算什麼……但,如果我能僥幸活着,能不能求你,跟我重新……重新開……”開始兩個字還沒有說完,謝長歌就閉上了雙眼。
楚玥一言不發地垂下頭,随後打橫抱起謝長歌,朝着營地方向走去。
身後,苟延殘喘的刺客迅速起身,沒入了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