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心無愧。

呂雲輕吐出這四個字。

仰不負于天，俯不怍于人。平生所願，隻求問心無愧。

“小玥兒，回到朝堂五年風霜，戰場厮殺，廟堂作答，你可有過問心有愧的時候？”

“未有。”楚玥堅定地答道。

這半生漂泊，愛過恨過，也曾衣錦還鄉四方來賀，也曾窮途末路困守深宮，非說有過愧疚，便隻有面對着淵兒的時候。自己隻是單純地将他帶到了這個世上，卻沒有做到過哪怕一天身為父親的責任。

“常言道，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你仁至義盡，但如今龍椅上的那位，卻并非仁君。那便放手吧，去你認為該去的地方。至于師父這把老骨頭，随我去吧。”

楚玥再次叩首，随後被呂雲扶了起來。

“在外頭被人欺負了，别跟我說，說了我也幫不上忙，還會笑話你沒用。”呂雲朝楚玥擠了下眼，神色再次從正經變回了楚玥熟悉的模樣。

楚玥點點頭，開口道：“還有一事，希望師父幫着看看。”說罷伸出手腕，讓呂雲把脈。

呂雲無奈搖頭，把手搭了上去：“當年為了避開正庸的鋒芒，你死活不願意學醫，現在連個脈都不會把。”

“滑脈。”呂雲說。

楚玥頓了頓，掌心放在了小腹，長舒了一口氣。早都猜到了，偏不信，非得再讓師父驗證一遍。

“來得不是時候。”楚玥說。

“自己不注意，還怨孩子來得時機不好。”呂雲半開玩笑地道，“落子湯要嗎？我現在就讓你師弟給你熬去。”

楚玥吓得後退了一步：“我多大年紀了，以後不一定還能懷上，給淵兒留個伴也是好的。”

“那還說不是時候。”呂雲念叨着走回了卧房，翻箱倒櫃從自己的瓶瓶罐罐裡拿出了幾丸藥，放在了楚玥掌心，“我跟你那個隻會說沒用的話的師叔不一樣，我務實，這幾個拿好了，撐不住的時候吃下去，不會傷了孩子。”

楚玥鄭重地接過丸藥，将其放在了懷裡：“還請師父不要讓旁人知道，特别是剛跟我來的那個人。”

“小玥兒，這麼大的事情，瞞着孩子的爹可不好。”呂雲猜到了謝長歌的身份，便直說了出來。

楚玥笑笑，攤手道：“沒辦法，想順利出城還是得冒着挺大風險的，知道我有了，誰還敢讓我冒這個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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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飄了雪，謝長歌站在院中，跟小童閑聊。

不多時，一進山就跑了沒影的墨竹回到了院内，手裡拎了幾隻野兔，随手扔在了地上。

“喲，還有野味呢？”謝長歌問。

墨竹點頭，沒有過多言語，抱劍靠在了廊下的牆邊，眼睛盯着已經死透的兔子。

“這是端了兔子窩？”楚玥走了下來，一眼就看見了院裡的野兔。

墨竹依然點頭，但好歹賣了自己主子幾分面子，開口說了話，不過依舊是惜字如金：“好容易來了，給殿下找點好東西。”

謝長歌笑說：“論忠心，誰也敵不過墨竹。”

楚玥搖頭輕笑：“不是忠心，我一直把墨竹當成大哥，他這是把我當成親人照顧着。”

親人兩個字顯然取悅到了墨竹，萬年凍住的臉上多了一抹笑意，拎起兔子就去扒皮生火。

幾隻兔子被分了吃光，謝長歌又惦記起後山的溫泉來。天色還早，沒到下山的時候，楚玥的師父跟他聊完，就悶在了屋裡不出來，兩個人在山上閑着也是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