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嫣握着礦泉水瓶的手頓了頓,但意識到他說的是事實。
她想起前世的一些視頻裡,這人确實隻是随便跟着節奏晃肩膀,就足夠讓在場所有人開始尖叫了。
韓嫣啞然失笑,權至龍确實是随便搖搖都有sense的人。
“哐!”一聲巨響。
話音被突如其來的爆裂聲截斷——張佑賀竟然跳穿了地闆!
他僵成滑稽的劈叉姿勢,腳下地闆出現一條大裂縫。
“我看‘江南風暴’該改名叫‘江南地闆殺手’了!”
南賢駿笑得直拍大腿,手機鏡頭對準裂縫裡支棱出來的彈簧,“正勳哥鋪地闆時絕對沒想到——”
他忽然壓低嗓子模仿新聞播報,“江南區驚現人形打樁機。”
張佑賀耳尖紅得滴血,掌心還粘着防滑鎂粉,此刻正徒勞地遮擋裂縫裡露出的水泥地。
“老師不是說讓我們動作幅度更大,更用力嗎?”
練習室笑浪掀翻頂燈時,韓嫣摸出手機給弟弟正勳發消息。
對話框裡躺着上周的施工清單,她在“德國進口消音墊”後面龍飛鳳舞地補上,“正勳,你的專業級楓木地闆要做防撞處理了,要能扛住人形高達的那種。”
……
晚上十點半,學員們已經陸陸續續走了。
練習室的白熾燈在夜色中格外晃眼,權至龍盤腿坐在木地闆上,手機夾在肩窩裡正收拾着散落的樂譜。
聽筒裡傳來Teddy沙啞的煙嗓,電流雜音都蓋不住那份特有的慵懶。
“至龍啊,你改編的《This Love》Demo我已經在耳機裡循環好幾遍了。”
紙張摩擦聲裡突然爆出Teddy的笑,“副歌那段處理怎麼想到的?什麼時候回公司錄個完整版吧。”
權至龍手中的鉛筆“啪嗒”掉在五線譜上,他整個人後仰倒在鏡牆前,練習服領口随着動作滑向鎖骨。
天花闆的燈光在眼前炸成煙花,他沖着空氣揮了揮拳頭,“真的?那我明天……不行,teddy哥我最近還要訓練,後天周六吧!周六一早我來公司錄音"
電話那頭傳來打火機清脆的金屬聲,Teddy深吸一口才開口,“至龍你要是回公司,最近别去三樓練歌房,楊社長快被那個歌唱比賽氣瘋了。昨天有個孩子唱歌,調都跑到漢江對岸了還在嚎呢。”
“這樣啊。”權至龍想象着楊社長那個樣子忍不住笑出聲。
Teddy那邊背景傳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你們最近怎麼樣?最近練舞還吃得消嗎?”
“老師今天還誇我wave做得有sense呢!”
權至龍尾音打着旋兒上揚,無意識帶出特有的甜糯鼻音,小腿随着腦中的旋律節奏輕輕晃動。
“吱呀——”門軸聲轉動。
韓嫣倚在門框便看見這幅光景——少年仰躺在木地闆上,黑色T恤下擺翻卷出半截清瘦腰線。聽到聲響偏頭望來時,下垂的眼尾自然勾起貓兒似的弧度。
韓嫣叩了叩門闆,笑意漫上嘴角,用口型問道,“走嗎?”
權至龍歪頭看清是韓嫣,也笑着眨眼,立馬翻身坐起,“Teddy哥我不跟你說了”
“nuna來找我啦,我要回去了。”權至龍已經抓着外套蹦跶過來。
……
月明星稀,月光将水泥路面浸潤成一片銀白。
韓嫣踩着細碎的月光,側頭看向身邊人,“每天練舞強度那麼大,晚上還要寫歌趕作業,不累嗎?”
權至龍忽然小跑着蹿到前頭,面朝着韓嫣倒退着走路。
“不去想太遠的事,事情一件一件做就還好。”
月光勾勒出少年單薄的輪廓,寬大衛衣被夜風鼓起,像隻随時要振翅的白鴿。
“我啊——”他拖着長音掰手指,腕骨在月光下泛着玉色。
“先搞定學校作業——”
“搞定了之後,再跟前輩們練舞——”
“練完舞之後,晚上琢磨編曲練練rap......”
數到第四根手指時突然笑開,露出兩顆虎牙尖,“最後就能鑽進被窩,做個好夢啦!”
韓嫣被他的碎碎念逗笑,卻在擡眼時怔住。
少年眼下泛着淡淡青暈,可那雙琥珀色的眼卻亮得驚人,仿佛把星河都揉碎了盛在瞳仁裡。
夜風裹挾着草木清香拂過耳畔,韓嫣聽見自己帶着鼻音的聲音。
“權至龍,你一定會成為你想要成為的人。”
上車以後,車身随着盤浦大橋的橋面輕輕颠簸,韓嫣側目時,權至龍垂落的睫毛在顴骨拓下細密的陰影。
他困倦的腦袋随着颠簸輕磕車窗,劉海在路燈光線裡染着金邊。
車窗外傳來江面貨輪的汽笛聲,韓嫣按下半扇車窗,潮濕的江風湧進車廂,對岸寫字樓的大屏正輪播着三星最新産品的廣告。
韓嫣突然回想起前世,很多年後這個大屏也會播放權至龍的打歌舞台,忽然覺得很奇妙,想叫權至龍來看。
“至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