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二小姐身邊的陳媽媽又對我們冷嘲熱諷。奴婢剛剛去廚房取膳食,話裡話外都嘲諷我們是來打秋風的。”一個圓臉丫鬟滿臉怒意對着身邊那名少女抱怨。
隻見那女郎安安靜靜坐在繡凳上,專注于自己手中未完成的繡帕,聽到婢女的抱怨也不曾皺眉。
女郎膚若凝脂,唇若朱霞,頭上未戴名貴發飾,隻别了一根白玉簪,卻為這張妩媚的臉添上一絲清冷氣質。明明是才及笄的年華,未施粉黛卻已是這世間難得的好顔色,人世間如她這般美豔又不失雅緻的,不多見。
那一雙小鹿似的眼睛盈盈一笑,“小瓷,我們本就是來姨母府上借住的,她們說的也沒錯,不可多生事端。”
溫婉的嗓音響起,世間男子若聞其聲,觀其色。隻怕是想好好藏于家中,為其建之高閣,隻為佳人獨屬于自己。
“小姐,您和表公子可是有婚約的,他們怎能如此輕待于你。”圓臉小丫鬟依舊不高興的樣子,嘟嘟囔囔道。
她口中的表公子恰好是這徐國公府的世子爺,徐青章。才剛剛及冠的年紀卻已為大铎朝打赢好幾場戰役,不日便要班師回朝。
“聽二小姐房中的南竹說再過五日表公子便要回府了。小姐,待表公子回來那些刁奴可不敢再欺負我們了。”
淩蘭姝聽見這話也有幾分高興,不過心下更多的卻是忐忑。
她年少之時倒是與徐青章見過幾次,也僅僅幾次而已。而且自己和他已經七年未見了,昔日的小哥哥早已經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如今她和徐青章的年少情誼不知還剩幾分,他可還記得年少的時光,興許都不記得自己了。
自己隻是這府中的表小姐,還是拐彎抹角的親戚。兩家的婚事是淩父和徐老國公定下的口頭婚約,偏偏這兩位都過世了。
自她們來這國公府半月,老太太可沒提起過這婚事,大概也是不待見這娃娃親的。自己一個孤女,能對徐家有什麼幫助。
未換庚帖的親事還作不作數也隻能聽徐家一面之詞,誰讓徐家家大業大,聖眷正濃呢。
徐家先祖是和太祖皇帝拜把子的兄弟,多次營救太祖皇帝于危難間。兩百年的聖寵不是一朝起勢的寒門士族所能比拟的。
徐家這地位已是萬人之上了,故而從前朝起,徐家便隻允許本家的子弟入仕為官,旁支隻能經商。徐家隻忠于皇帝,不參與奪嫡。徐家不會再往上走,再往上,便登天了。皇家忌憚,天子不喜,維持現狀才能達到與皇家之間的平衡。
到了如今這代,徐老國公爺已經過世,徐家在朝中隻有任職太尉的徐國公爺徐緻,剛升為戶部侍郎的徐二爺徐謂以及正四品的中郎将,徐青章。
徐老國公爺在世時對家中子弟更是嚴厲管教,不教子弟沾染奢靡之風。蘭姝幼年曾在自家見過老國公爺幾次,仙風道骨似的老人。
年輕時他三元及第,能文能武,任職太傅。如今已是桃李滿天下,不愧是大家之風。
蘭姝出生之前親祖父便過世了,所以蘭姝很喜歡這位仁慈的徐祖父。
淩父也是當年徐老的學生之一,比起親子,老國公爺更喜歡淩父這個寒門學子,當初也動過想把女兒嫁給他的念頭,不料他和當時來家中做客的淩母看對了眼,便不了了之。
蘭姝的母親是徐國公夫人肖氏家中庶出妹妹的表妹,她那庶妹是個沒福的。雖然貌美卻身子弱,被禮部尚書張岱看中了納為妾室,生孩子的時候難産,進張家不到一年便在深宅中香消玉殒。故而徐大夫人對蘭姝也沒幾分熱情,不過是表面上過得去罷了。
老國公和老夫人伉俪情深,并無姬妾。府中兩子一女,皆是老夫人所出。
方才小瓷口中的二小姐便是這國公府最尊貴的嫡出小姐,國公夫人的唯一女兒,徐霜霜。而徐家這位世子并不是國公夫人親子,肖氏十六歲嫁進國公府,十年未出,老夫人便把自己丫鬟給徐大爺開了臉。
說來也巧,不過是一次醉酒,便有了徐青章。雖然是庶子,但是老國公爺卻堅持立了他為世子,大房裡隻有徐霜霜和徐青章兩個孩子。
幼年的徐青章并不受人待見,生母亦是剛生完他就被安置在莊子上,而生父和嫡母更是視他為背叛愛情的結晶,爹不疼,娘不愛。
五歲那年他險些被惡仆活活摁在池中淹死,後來被老國公爺知道了,當晚就狠狠嚴懲了家中下人,此後親自将幼孫帶到身邊教導。
衆人這才看清徐青章的地位,這是個有福氣。即使爹不疼娘不愛又如何,他依舊是國公府的少爺,金疙瘩一樣的存在,下人慣會見風使舵,從此不敢再輕視這位二少爺。
二小姐是大夫人中年得女,三十歲的時候她終于生下和徐國公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唯一一個孩子。終究算是高齡孕婦了,費了一天一夜才母女平安。大夫當場告知大夫人,她已經傷了身子,這輩子不可能再孕了。
所幸已有一女,大夫人便看開了。徐霜霜自小便是在千寵萬寵中長大的,家中也養出了她嬌蠻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