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母女小有姿色,時不時就被流氓混混騷擾。某日被徐謂看見了,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往後更是經常光顧她的生意,一來二去兩人就熟了。
祝西施知道恩夫被罵,她豈是受氣之輩,帶着七歲的女兒就上那士大夫門前怒罵三天三夜。人家一個寡婦,光腳怕不怕穿鞋的,讀書人最怕的就是潑辣難纏的婦人,往後再也沒有愣頭青觸徐謂黴頭了。
徐謂這位嫡子倒是與他不同,徐煜長得更像林氏。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一臉冷意,瞧着就不是個好相與的。
蘭姝出門前帶着的正是徐謂送給老夫人的暖玉手爐,蘭姝上馬車時目不斜視,沒看到徐煜瞥了一眼她,剛好看見她手裡的手爐。
徐府馬車的外觀并不奢華,内裡卻是别有洞天。坐墊是上好的銀鼠毛,案幾用的是一整塊黃梨花木制成的,就連外面的車簾也是绫羅。難怪都說富貴人家指甲縫裡漏點東西,就足夠平民百姓一輩子的吃穿用度了。
肖氏坐在主位,一上馬車就閉目養神,徐霜霜和蘭姝也是無話可說。
一路上相顧無言,所幸路程不遠。從徐府出發,不到兩盞茶功夫就到了昭王府。
下車後徐霜霜卻是挽起肖氏的手臂,蘭姝落後一步跟在其後。
兩座氣宇軒昂的石獅子立在府門前,門匾上三個大字,昭王府。今日遷居開的是正門,青白石做成的地闆都被下人擦洗得一塵不染,足以可見主人治家嚴明。
聞及三皇子還未娶親,宛貴妃也不可能自降身份出宮招待大臣之妻。所以王府内并未有女眷出來迎接,隻有管家在外迎客。
遞過請柬和賀禮,由一侍女引入廳堂。昭王府很大,是一座輝宏的七進院子。府内奇珍異寶無數,不愧是聖上最寵愛的兒子。走了很久才到廳堂,侍女引導一行人入座。
由于王府沒有女主人,所以女賓這邊氛圍相對輕松。徐霜霜中途就不知所蹤,肖氏也沒在意,估計是找手帕交去了,侍衛重重的王府總不會丢了個高門貴女。
肖氏在外卻是能言善辯,已經和旁邊的貴婦打成一團了,雖然大都是丈夫職位比徐緻低的夫人在和她套近乎。蘭姝對這位在徐府受寵三十年,管家三十年的國公夫人又有了新的認知。
“這位娘子是哪家的小姐,竟生的這般花容月貌,可曾有婚配了?”聽到一旁的夫人提到自己,蘭姝回以一個淺淺的微笑。
“她呀,喚我一聲姨母,是我們老太太相中的人。”肖氏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繼續介紹,“這位是禮部尚書的夫人,你也可以喊她一聲陳姨母。”
原來是那位納了蘭姝母親的表姐為妾室的禮部尚書家。果然,一聽是這麼個身份,那位陳氏臉上的笑容淡了些,誰家主母都煩家中貌美的小妾。
“陳姨母安好。”
看着眼前恍若天仙的少女,誇獎的話卻堵在陳氏的喉頭,怎麼也說不出口。
見陳氏失态的樣子,肖氏給她解圍道,“好了,霜霜應該在花園裡,你去找她玩去吧。”
“她那雙眼睛可真像。”半晌後,陳氏忽然陰嗖嗖說出這句話。
“人都死幹淨了還在意這些幹什麼。”
陳氏年輕時容貌普普通通,生了孩子上了年紀後更是珠圓玉潤。
禮部尚書張岱出身寒門,當初被工部陳侍郎榜下捉婿。雖說嶽家有提攜之恩,但他能做到禮部尚書卻也是實打實的才高八鬥。
婚後張岱和陳氏也孕育了三子,雖然不曾舉案齊眉,卻也是相敬如賓。
壞就壞在那小肖氏身上,張岱在宴席上沖撞了肖氏的庶妹,倒也肯對她負責,納進府裡後卻是百煉鋼化作繞指柔。小肖氏進府不到一個月就有了身孕,可惜是個沒福的,七個月後難産死了,還是個成型的男胎。
那是張岱唯一一次對她發脾氣,竟險些取了她性命,要她給那小肖氏和他們的兒子賠命。若不是自己三個孩兒死死拉着他,如今自己怕早已是黃土一杯了。
陳氏現在想起來還覺得置身其中,隻覺得那日産房中那股鐵鏽般的腥臭味還在拼命往鼻子裡鑽,久久不散。
也是,人都死幹淨了,她三個兒子也長大成人了,她還怕什麼。張岱和她貌若神離又怎樣,以後要和他死同穴的人是自己。如此想着,便也不再失态,抿了一口清茶靜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