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程家别院裡,狗柱一改在程十三面前的狗腿子模樣,吃着下人切好的瓜果,翹着二郎腿吩咐管事嬷嬷把丫頭們都叫過來。
不多時,院裡的小丫頭一排排都站好了,不多不少一共十三個。
“大爺,這姑娘們都在這了。”想起他剛剛來的時候自稱自己是狗柱,她差點被口水嗆死。劉媽媽可不敢叫他狗大爺,又不是什麼雅稱。
“都給我聽好了,你們的老子娘能把你們賣進來,就是把你們當個玩意兒,給我們爺取樂的。爺給你們吃喝,還讓你們學琴彈曲兒,那是你們的福氣。今兒個十三爺大發慈悲,給你們每個人二兩銀子,你們各奔東西,日後怎麼樣,那都是你們的造化。”
衆人面面相觑,隻覺大夢一場。她們都是窮苦家裡出來的,來時一個個面黃肌瘦,在别院養了幾個月,現在個個都是水靈靈的了,小丫頭們自然是不想離開這個富貴窩。
之前和嬷嬷套近乎,這裡的管事嬷嬷才跟她們透露,養着她們的是程家的十三少爺。
那少爺因為是家裡先夫人的嫡子,又是國公爺最小的兒子,宮裡尊貴的皇後娘娘還是他的嫡親姐姐,他的身份自然貴不可言。
她們都是佃戶家裡來的,哪裡接觸過這樣的貴人。柳葉連縣老爺都沒見過,隻覺得縣老爺便是掌握她們生死大權的土皇帝了。更别說那貴不可言的國公爺和皇後娘娘了。
嬷嬷又說,要是把這位少爺給伺候好了,那可就是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事。後來過了很多年柳葉才知道,可嬷嬷沒說,富貴窩裡死個奴才,比喝水還簡單。
“我不走,我要見十三少爺,你憑什麼趕走我們,我們是十三少爺的人。”
柳葉聽見她們當中最漂亮的那個女孩站了出來,對着坐在太師椅那位老爺怒吼。
她記得,她叫桃紅,是隔壁村的村花。當初她們村的大牛還想讨她作媳婦呢,可惜大牛拿不出來半貫錢當彩禮。
“是啊,我們都是十三爺的人,你叫十三爺來見我們。”衆人見桃紅站出來,也紛紛開口。
“劉媽媽,你是怎麼管教人的?”
柳葉看見那位老爺聽見自己被吼了也不氣惱,還笑嘻嘻對着嬷嬷說話。
接着就看見嬷嬷揚起手狠狠打了桃紅幾耳光,桃紅嘴角都被扇得流血了,還踹了桃紅幾腳,她直接暈死了過去。
“喲,還見血了,劉媽媽,十三爺可是吩咐我好生把她們送走的,你這麼做可是讓我為難了。”
“大爺饒命啊,是老奴管教不嚴,與大爺無關,都是老奴的錯啊。”劉媽媽連扇自己幾耳光。
“好了,别吓着姑娘了,我們爺最是憐香惜玉的了。”
柳葉看着笑臉吟吟的男子站起身來,他很高,起碼比自己高兩個頭。原也是她太矮了,家裡人多,吃的少,長不高。
“别一個個想着進程家大門了,瞧瞧自己的身份,識相點現在就去收拾東西自行離去,不識相的就剛剛那個下場,你們好自為之。”
他蹲在暈死的桃紅身前,在她的衣服上揩了揩沾在手指上的果汁,接着就背着手離去了。
柳葉站在别院門口,手上挎着個小包袱,她東西不多,裡面隻有幾套換洗衣服。臨走前劉媽媽給了二兩銀子,有了桃紅的前車之鑒,沒人敢再多說話。
這幾個月在别院,吃得飽穿的暖,還不用幹活伺候人,恐怕是她這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了吧。
柳葉家裡人多,窮得連鍋都揭不開了。她爹要是知道她兜裡有二兩銀子,鐵定會把這二兩銀子搶了,然後再賣她一次。
一兩銀子可以買二十石米,她一個人就是天天吃白米,也能吃好幾年。
與其被她爹賣了,還不如自賣為奴,她可不會再被賣了,還傻傻地替她爹數錢。她打算找點活計,當個粗使丫鬟也使得,她在家裡可是最麻利的。
狗柱找到程十三的時候都驚呆了,他家爺往日不是鬥雞走狗,就是花天酒地。就這麼一個纨绔子弟,他身着鑲嵌寶石的圓領衣袍,頭上戴着一頂極為不搭的草帽,嘴裡叼着根野草,坐在一棵柳樹底下釣魚。
“爺,您這是?”狗腿子上前小心翼翼地谄媚道。
“哪裡來的狗奴才,爺的魚都被你驚走了。”
狗柱讨好似的跪在一旁,“是是是,都是狗奴才的錯,汪汪。”
程十三被他逗樂了,揚聲大笑,“行了,回府了,叫廚房買魚給你吃。”
狗柱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魚簍和扔在一旁的魚竿,那魚竿上連個餌都沒有……
…………
寬敞的馬車上隻有徐霜霜和蘭姝兩個人,肖氏還在王府門口和交好的大臣夫人告别。
“你與程十三相識?”
蘭姝聽到徐霜霜開口的第一句話竟是質問她,也是好笑。她一個寄居徐家的孤女,怎麼會和程府扯上關系。況且在昭王府,程家那位少爺還當衆問了她名字,他們怎麼可能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