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不會喝酒。”洛南音的表情有些傲嬌。
洛懷虞默了默，又道：“那你坐那麼筆直幹什麼。”
洛南音遲緩地舉起手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說話有些大舌頭。
“噓，要保持端莊哦，要不然會沒有人愛的，會變成可憐鬼。”
還沒等洛懷虞有所反應，洛南音又一改之前端莊的模樣，整個人突然嬌媚了起來，軟糯道：“唔，還要保持嬌軟可愛，要不然姐姐也不憐惜我，我還是可憐鬼。”
“對了，還要保持可憐，你看，如果我不是選了一個這樣的地方獨自飲酒，姐姐你也不會來見我。”
笑着笑着，洛南音又突然擺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
“姐姐為什麼要躲着我呀，大家都不喜歡我，所以姐姐也不喜歡我嗎？”
洛懷虞見她這副模樣，隻覺得心中一燙，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大家怎麼會不喜歡你？”
“唔，大家看着好像挺喜歡我的，但其實都是裝的啦。”
洛南音不在乎的擺擺手，分析道：“祖母喜歡弟弟，沒關系，我從小就知道，已經習慣了。”
“父親嘴上說最寵愛我，可實際呢？”
“從我一出生父親就行軍打仗，我六歲那年，父親好不容易歸家一趟，卻直接去見了洛天璟。”
“我那時那麼小，正是喜歡撒嬌的年齡，我等不及父親來找我，直接去到洛天璟那裡找到父親，隻是我還沒來得及訴說思念之情，父親就打斷了我。”
洛南音在這裡停頓了一下，眨了眨濕漉漉的眼睛，輕聲道：“你猜父親他說了什麼？”
洛懷虞盯着洛南音那張巴掌大的臉，沒說話。
長久的沉默。
就在洛懷虞以為洛南音不會再繼續說這個話題的時候，洛南音又突然笑出了聲，雲淡風輕道：“父親說，天璟正在睡覺，你長話短說，别把弟弟吵醒了。”
說罷，洛南音自己就一直笑個不停，像是說了個很好笑的笑話似的，越笑越大聲，直到最後打了個酒嗝，才消停下來。
“唔，好想吐。”
洛南音趴在桌子上，感覺頭昏腦漲的。
“起來，回府裡再睡。”
洛懷虞見洛南音就快阖眼睡着了，便解了自己的外袍罩在了她身上，夜裡風涼，洛懷虞怕她受風寒，便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額頭。
哪知洛南音像是蹭到了一處涼涔涔的美玉，整個腦袋就往洛懷虞手掌心拱，直接将臉頰完全貼住洛懷虞的掌心，滿足地發出一聲喟歎。
那模樣，乖巧又嬌憨。
洛懷虞沒有動，垂着眼簾看了洛南音一會，眼底有些深晦。
“起來，聽話。”
“我不要，我走不動了。”
洛懷虞沉默了一會，然後彎下身将她抱起在懷。
改變了姿勢的洛南音将腦袋靠在洛懷虞的胸膛上，鼻尖是熟悉的冷香，她側臉貼在洛懷虞的衣襟上蹭了蹭。
“洛懷虞。”她喚她，聲若蚊吟。
“怎麼？”
“你能不能做我的姐姐？”
“你不是已經喚我姐姐了麼？”
“不一樣呐。”洛南音聲音軟軟的，“一個是你發自内心的，一個是你為了報恩的，這不一樣。”
洛懷虞腳步忽然頓住，抱着她的手臂緊了緊，但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洛南音又不安分地蹭了蹭，半晌才小聲道：“其實你不答應也沒關系，我不怕你不喜歡我，就怕你假裝喜歡我，就像大家一樣，明明讨厭我卻還擠出笑臉對我笑，我又不是傻子，我也會傷心的。”
衣襟處傳來濕潤的感覺，洛懷虞垂眸看向懷中小貓似的人兒，神色莫名道：“你就這般想與我親近？”
“不可以嗎？”
洛懷虞似乎是輕呵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在笑還是在歎氣，道：“好，我答應你，做你的姐姐，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聞言，洛南音腦袋微微擡起，吸着鼻子，不确定道：“你當真？”
“當真。”
“那你以後不準欺負我。”
“好。”
“你也不準别人欺負我。”
“好。”
“以前欺負我的，你要替我報仇。”
“好……”
“前些天隔壁阿黃恐吓我，害得我好幾天都睡不好，姐姐你幫我揍他。”
“隔壁阿黃是誰？”
“是隔壁院管家養的一條狗。”
“……”
洛懷虞抱着洛南音回到錦繡院的時候，整個院落裡隻留下了幾盞照明的燈，四周都靜悄悄的，似乎沒有人發現洛南音之前一直不在府裡。
走在院落裡的青石小路上，洛南音時不時呢喃幾句夢話，看樣子睡得正香。
将洛南音抱回卧房，又替她蓋好被子，洛懷虞坐在床邊打量着屋内的陳設。
剛剛一進屋子，洛懷虞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藥香，現在留心打量，才發現屋内擺有很多藥材，案幾上還放着翻閱了一半的醫書。
洛懷虞随手翻了翻，看到書頁邊空白處有很多字迹娟秀的批注，可以看出書籍主人對書中晦澀難懂的地方始終捉摸不透。
洛懷虞輕輕撚了撚紙頁，将書原封不動地放了回去，離開了錦繡院。
這邊洛懷虞剛走，一直在床上熟睡的洛南音忽地睜開眼睛，眼底是一片清明，哪還有醉酒的模樣。
“連翹，備水，我要洗漱。”
門外傳來窸窸窣窣一陣響，就見連翹探頭探腦的走進來，小聲道：“熱水早就備好了，都加熱好幾遍了。”
連翹蹑手蹑腳地走到洛南音身前，不确定道：“小姐，你要不晚一點再洗漱？萬一大小姐還沒走遠，發現你根本沒醉，豈不是前功盡棄？”
“沒關系。”洛南音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憊，“從始至終我也沒說過我喝醉了，有些事，願者上鈎。”
連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她也聽不懂洛南音在說什麼，隻是感覺今天晚上洛南音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在去醉仙閣之前，洛南音就交待她，如果看到洛懷虞過來，就可以放心回府備熱水洗漱。
洛南音還特意交待讓她将院内多餘的蠟燭都熄了，閑雜人等都一并驅散。
畢竟錦繡院之所以叫錦繡院，是因為它是整個侯府最富麗堂皇的院落，伺候洛南音的下人也是最多的，一般錦繡院在半夜也是燈火如晝，丫鬟婆子都是随時待命聽從洛南音吩咐。
連翹腦子轉得慢，這會兒才後知後覺驚訝道：“哦！小姐你這是在賣慘呀！”
可沒有人回應她。
連翹向床上望去，發現洛南音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睡着了。
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