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這睚眦必報的,指着鐘念月便道:“給本皇子抽她!”
蘇傾娥紮人的目光頓時去了不少。
鐘念月心下無語。
怎麼?還指望着看她挨打呢?
這會兒祁瀚也顧不上生表妹的氣了,反倒也厲喝一聲:“祁瑾!你敢?!”
其他人可不敢跟着攙和。
這明面上是鐘姑娘要和三皇子打起來,實際上卻是三皇子和太子的沖突。
更何況、何況那鐘姑娘……生得這樣嬌弱美麗,他們生為男兒,怎麼好動手的呢?
于是一時間,除了三皇子身邊的小太監,竟是無人敢動。
可把三皇子氣壞了。
這些人……這些人隻看得上太子,看不上他麼?
三皇子一挽袖子,起身就朝鐘念月走過來。
祁瀚正要擋過去。
鐘念月站起身,嬌弱的沒甚力氣的手腕一用力,舉起闆凳,朝三皇子一個空投。
三皇子人還沒走近呢,就又是嗷嗚一聲。
人都被砸懵了。
“啊啊啊!你、你敢,你敢砸我?我要父皇治你的罪!”
小太監也吓得三魂去了六魄,一通喊叫:“三皇子、三皇子挨了打了!三皇子頭都給打破了!來人啊!”
小太監嗓音尖利,那調子之高昂,一下穿透了房屋,大半個太學都聽見了。
三皇子聽了這話,心下又氣,面皮又漲紅得厲害,隻恨不得兩眼一黑倒下去。
他方才還想讓父皇治她的罪,如今卻是不想了。
他叫一個女人打了,傳出去豈不是丢的他自己的臉?
這狗東西富貴兒,怎麼敢這麼大聲嚷嚷呢?
三皇子一手捂着頭,一手去捂小太監的嘴。
祁瀚雙手發着抖,一面是被腦中想象的後果吓的,一面卻又是遏制不住的激動……
他想揍祁瑾已不是一兩日的事了,可他是太子,他不能……
祁瀚再轉頭看向鐘念月,心思微動:“表妹莫怕。”
太學的人聽了卻是想死。
要命啊!
沒瞧見那鐘姑娘還好好地立在那裡,不慌也不亂,跟看一出好戲似的麼?
“快,快去報給祭酒!”
這一下,真是全亂了。
鐘念月好整以暇地望着眼前亂糟糟的境況。
一幫聽不懂人話的玩意兒……行吧,有本事便叫我快些死呀。
……我想家了。
-
女兒去了國子監,又是第一回去。
鐘大人還滿腦子惦念着那日在書房裡,鐘念月撒嬌似的同他說,擔心去了被人嘲諷雲雲……
于是鐘大人特地派了人留心着那邊的動靜。
這沒多久,便有人來報了。
回話那人從沒見過鐘家姑娘這樣妄為的,因而回得結結巴巴,生怕一會兒大人發了火。
“大人,姑娘去的不是水字班。姑娘和陳司業說,她每日裡,就、就換着地方去上課,上個遍。”
鐘大人:“……”
他按了按太陽穴,心道,女兒沒有去過,滿懷好奇,想要都試個遍,也是正常的。
且不管先學到什麼,都試一試,适應一下環境便好了。
鐘大人如此一番自我安慰,将翻湧的心緒按了下去。
沒多久,又一個小跑着進門了。
這人是國子監的人,他上氣不接下氣,滿面惶然:“鐘、鐘侍郎……”
鐘大人見狀,心下一揪緊。
難不成是女兒出什麼事了?
國子監的人要哭不哭,凄聲道:“鐘姑娘她、她将……三皇子給打了!”
什麼,我女兒被打了?
鐘大人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等門外冷風一吹,鐘大人才陡然清醒。
哦,好像不是這樣說的。說的是……我女兒将三皇子給……打了???
鐘大人心下一激靈,那張本就肅穆的面容看上去更見冷厲了。
她怎麼敢……
這個念頭剛起,就又被鐘大人按了下去。
那日在書房裡。
“爹爹和哥哥便為我出氣麼?”
“那我就不怕了,多謝爹爹。”
女兒嬌嬌軟軟的聲音還在耳邊回蕩。
她都說了“多謝爹爹”了,她說了“我就不怕了”。
我原先處處覺得她嬌慣,又怕我,又不學無術。可她如今都要讀書了,又那樣親近我,信任我。
我不能再叫她怕的。
鐘大人緊緊一咬牙,站起身:“遞帖子,進宮。”
他先求見皇上,将此事按住再說。
國子監的人:“啊?”
鐘侍郎最剛正不阿、鐵面無私,遇見此事不該先去國子監瞧一瞧麼?
鐘大人卻不去看他臉色,命人去向尚書說一聲,随即就步履如風,疾步走了。
刑部雖不如戶部吃香,也不如兵部、吏部各有權柄在手,但到底都官至侍郎了,他在皇上跟前,也是有幾分頭臉在的。
鐘大人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便被喚進去了。
等面了聖,鐘大人也并不急着說國子監的事,而是先向晉朔帝彙報了近來刑部處置的幾樁牽扯官員的大案。
此時國子監内,衆人慌亂地要去宮裡請太醫。
三皇子是按也按不住。
完了。
三皇子坐在那裡,如喪考妣。
所有人都要知曉,他被太子的表妹給打了!
這一請太醫,自然會瞞不過莊妃。
角落裡的蘇傾娥是唯二不慌亂的那一個。
她甚至偷偷笑了下。
這一世要收拾鐘念月,竟然變得這樣容易了麼?也怪鐘念月自己,竟然膽大包天到對皇子動手!
“她竟然膽大包天到對皇子動手!”莊妃怒不可遏,說了一樣的話。
“走,去求見皇上。”莊妃冷哼道,“我兒能把太子的老師搶過來,還會怕他太子嗎?那鐘念月敢動手,就不要怪本宮再踩太子的臉面了!”
鐘大人口舌都快說幹了。
終于,聽到了小太監跪地道:“陛下,莊妃娘娘求見。”
莊妃出門時有八成嚣張的氣焰,這會兒踏入勤政殿,卻隻剩下一成都不到。
她狠話放得利索,真到了晉朔帝面前卻是不敢撒潑的。
莊妃走到跟前,一跪地,一抹淚,道:“陛下,臣妾方才聽底下人說,皇兒遭鐘家姑娘打破頭了,這還請了太醫去呢……”
鐘大人聽完這話,反倒心下越發平穩。
嗯,敵人出招了,那便不必慌忙了。
卻聽得那廂孟公公驚詫道:“鐘家姑娘打的?”
莊妃一聽這話覺得不對,怎麼?還不能是她麼?
孟公公忙瞧了瞧晉朔帝的臉色。
晉朔帝眼底也掠過了一絲訝異,臉上倒沒什麼對三皇子的同情憐惜。
孟公公那日見了鐘念月為何會驚訝?隻因,這鐘家姑娘才幾歲時,他是見過的。哦不止他,當時陛下也在。
那鐘姑娘膽子小,見了陛下就吓暈過去了。
當然,在陛下跟前,膽子大的實在也沒幾個。
莊妃哭得可憐,像是兒子死了一樣,想去揪晉朔帝的衣裳下擺,卻又不敢揪,便隻能凄凄地喊着:“求陛下做主……”
晉朔帝先掃了鐘彥一眼:“原來鐘侍郎為的是這樁事。”
鐘大人一躬身:“是。”
莊妃:“……”
當着爹的面告女兒的狀,多少有點尴尬。
但那打的可是皇子啊!
莊妃動了動唇,還待說些什麼,卻聽得晉朔帝不緊不慢,似是笑道:“哦,這個鐘家姑娘膽子倒是大了。”
莊妃聽得不知為何瑟縮了下。
總覺得晉朔帝言下之意像是在說,三皇子,沒膽子的廢物東西。
“孟勝,你走一趟,将三皇子、鐘家姑娘,連同當時在場的人,都一并帶過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