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也溫柔，花也溫柔，語調更溫柔。

“既不急于一時那便更不必總是纏着我了。”山甯回道。

“此言差矣。”裴昭不惱，“姐姐，都說了蘇葉是能讓你恢複記憶的關鍵，所以對我來說，關鍵不是蘇葉，而是你啊。”

“那你說說，我們是如何相遇的？”

他的話真真假假，山甯判斷不出來。

但山甯能确信的是，哪怕裴昭接下來講的是個故事，她也很樂意聽一聽。

裴昭聞言，真開始假模假樣的回憶。

“我想想啊……那時候你大概也是這個表情吧？應該是，我遇到了你，你當時穿了件很漂亮的嫩綠色裙子，上面有蝴蝶的镂空……”

他想的入神，花瓣落在束起馬尾的發帶上也渾然不覺。

發絲被風吹起，發帶也跟着顫動。

上面的暗紋泛着流光般的銀，雅緻飄逸。

自相識以來，山甯能注意到，裴昭對自己的外表極為上心。

每日的頭發總是高高束起，卻又常常帶着小心思地偷偷編了小辮子，臉頰兩側落下的碎發也仿佛是被刻意設計過的，襯得他少年風流，意氣風發。

穿的衣服也是，雖然總喜歡一身黑衣，但形制常常在變，昨日是圓領，今日便是交領，細節處常有暗紋裝飾，卻又不張揚，隻讓人打眼一看覺得真是一身貴氣，身姿挺拔。

視線落在裴昭身上許久，直到裴昭又笑起來山甯思緒才又回籠。

“那時候你說，你是誰家的小孩，怎麼在這裡？”

裴昭語調輕柔，像是在講一個哄孩子睡覺的故事。

“然後你說，你長得很漂亮，就跟我回去吧。”

山甯笑出聲來。

裴昭耍無賴般挑眉，語氣甚至有些蠻橫，“怎麼？不信？覺得我沒有好看到讓你主動帶回家的程度？”

山甯聲音含着笑：“沒有。”

而後又像是怕引起歧義來，補充道：“你很好看。但你講的像是養小狗的故事。”

在路上撿到的可憐的可愛的流浪狗，因為憐憫，所以帶回家養起來。

裴昭動了幾步，頭頂的幾片花瓣落下，仿佛帶起了一陣更濃的花香。

他似乎想結束這個故事了。

“你說的對，可能就是個撿小狗的故事。”

裴昭膚白，黑衣更襯得他如玉，此刻逼近山甯幾步，彬彬有禮地講道：“那姐姐會撿小狗養嗎？”

溫柔不複，又變的帶有幾分侵略性。

山甯收起地圖，當真認真思索了下。

“不會。潮音喜歡小動物，我會送給她。”

她自顧自說話，甚至都沒管裴昭知不知道潮音這個人是誰。

畢竟，他們兩個也不是一切都能和盤托出的關系。

裴昭隻要知道潮音是個她認識的人就夠了。

“那要是很喜歡呢？小狗真的很可愛，一見就很喜歡呢？”

山甯望着天空，視線從星星轉向月亮，“那應該會自己養着吧，畢竟很喜歡，而且一個人住會很冷清。”

“那姐姐很喜歡很喜歡的小狗多嗎？”

裴昭一句一句，若抛開他的語氣，簡直都要近乎逼問了。

隻是他講話時，總愛帶着些散漫，如同不在意似的，似乎并不苛求得到答案。

故而山甯雖然感受到了點侵略性，卻還是放松閑适的以一種閑聊的語氣在講話。

“不多。我還沒有撿過小狗。”

她外出都是和友人在一起，如果真的有小狗，喜歡小動物的朋友會先撿。

“不過我可能會更喜歡小貓。”椅子一搖一搖，風輕柔而涼爽，讓山甯感到萬分惬意，話也想多說幾句。

“小貓？姐姐會養嗎？應該需要人幫忙養的吧？”裴昭盤腿坐在搖搖椅旁邊的石闆地上，擡頭看向山甯。

“大概要的。”

“那我很會養小貓的，姐姐。”裴昭意有所指。

山甯道：“那我可雇不起你。”

裴昭：“嗯？”

事情突然轉到純潔的金錢關系，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山甯認真道：“你看起來蠻有錢的樣子，我沒有什麼錢，雇不起你的。”

她作為一個山神，又不好出去打工，沒有什麼收入來源的。

福神降祉倒是來錢容易，她又不好總開口去借。

畢竟但黴神梅厄花就有點不夠了。

山甯以前去偷聽人們供奉時許願，許多人都想要掙大錢發大财。

可她一個山神其實也沒有錢啊。

唉……

想到傷心處，山甯決定暫停今晚的談話，還是回去休息好了。

徒留下裴昭一人。

走前，她還十分大方地叮囑：“你可以坐我的搖搖椅，地上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