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甯便是這個時期出現的山神。

神明對人類的指導不過百年，便各自歸隐，無人知其是否還在洪荒大陸上。

而當時有幸被神明親自指導過的大多成為一方大能，自此，大陸上世家林立，掌握話語權。

後面的事情山甯便不太清楚了，那個時候她自己窩在了山裡，又沒有什麼小弟，也沒人專門來告訴她。

《洪荒年記》第一章大概就介紹了這麼多，在最後的部分還介紹了一下那時便出現的幾個宗門，宗門将原本被家族掌握的修道功法資源共享給了普通人。

後面第二章便是天道降下聖诏幫助百姓，領導宗門，内容同樣不怎麼多。

前一二章的刻畫仿佛就像是傳說故事般，與後文各種有明确年份依據的記載相比，簡直根本不像曆史。

再往後翻便大多都是大陸上人類修士的記錄了，山甯是在洪荒一千八百零五年陷入的沉睡，對于後面的事更加沒有什麼實感。

整本書裡對于神明的記載隻有開頭一百年那一小部分，後面零星記了幾個人類修士飛升成神，卻也沒有什麼其他消息。

也難怪現在的百姓都不知道世上有神，且不相信人能成神。

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兩千多年前的記載，哪裡有可信度呢？

山甯合上書，手指屈起，在硬殼封面上一叩一叩，傳出規律的敲擊聲。

但她明明記得，就連如今四大宗門的初建，都是當初神明主動參與的。

為何，在她沉睡的那些年裡，神明突然絕迹，不再參與人間俗事，以至于，連曆史将他們遺忘？

山甯閉着眸子，陷入了沉思。

學堂下課鈴聲的響起打斷了她的思考，昨日沒看完話本的弟子沖到這個地方來準備“再續前緣”，卻在見到山甯的那一刻頓住了腳步。

她慌裡慌張地去看書架上的書。

還好，都在原位置。

她磕磕巴巴地對着倚在書架上的山甯解釋，“不、不好意思啊，我昨天書沒看完準備接着看，怕别人拿走，就全都堆在這邊曆史類的角落了，你、你是管理員嗎？”

她說着說着，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臉都紅了起來。

山甯起身，将那本《洪荒年記》塞回遠處，“無事，以後不要再亂放書了。”

将女孩留在原地，山甯邊走邊拿出那塊能與天道聯系的玉石。

玉石很懂事地閃起了光，天道傳音進她腦海。

“山甯，你看到了嗎？”

“你指什麼？”

“曆史。”天道的聲音渺遠而厚重，仿佛帶了一聲沉沉的歎息。

“這八百年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場戰争。”

“什麼戰争？”山甯追問道。

天道不答，隻是話題倏地一變，由答轉問道：“你是來找誰？”

“你不知道嗎？”山甯扯了扯嘴角，“身為天道，這都看不到嗎？”

“所謂天道，不過隻是承接洪荒大陸的意志。”天道默然了一會兒，又繼續對山甯傳音道：“至少在你發現折微的線索前，我是不知道的。”

“那你現在知道了？”山甯問道。她如今隻是有了些線索，具體位置還不能确定，若是天道能直接找到折微的位置便不必再浪費時間了。

“不知道。”天道厚重而包容的聲音仿佛能夠滌蕩人心，壓下山甯心中的焦躁。

“你能看到的，便是我能看到的。”

山甯身為神明，對于天道，自然要比普通百姓多知道些什麼，聽到這個也就不再追問，隻是又提起天道說的戰争是何意。

天道仿佛是想到了什麼，語氣仿若在回憶，“雖然我不知道折微的具體位置，但你猜，折微是如何落到如今這個境況的？”

一瞬間，山甯腦中思緒繁雜，仿佛有一團亂糟糟的線。

戰争？折微？

她再次回憶起折微被鎖鍊穿過的那個場景，折微的表情虛弱，神力逸散。

她是如何到這種境況的……

一場戰争……

神明絕迹……

山甯仿佛抓到了什麼。

她猛地擡頭。

天道厚重的聲音仿佛在飄遠，帶着陣陣回音，長久地在山甯腦海中回蕩。

“我想你猜到了。”

是的了。

能使折微到如今這種境況的，隻會是比她更強的強者。

而能比一位神明強的？

那便是另一位神明了。

而一場連天道都阻止不了的戰争。

那便隻能是，一場神明的戰役。

也是因此，洪荒大陸對于之前曆史的記載，也會湮滅于這場浩大的、人力所無可奈何的戰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