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甯偏頭看他一眼，下一刻，不小心撞到了路邊攤販。

“沒事吧姐姐？”裴昭看向她腰間的位置，那裡與小攤的桌角撞個正着，儲物袋的挂繩晃晃悠悠。

山甯低頭看向腰間，不知道為何會犯這種小錯誤，搖頭道：“沒事。”

相撞的那一刻她便收了力，隻是不小心碰到了。

裴昭見她神色無異，便拿出錢袋，問那位攤販有沒有什麼損失。

桌上的小物件因為桌子的移動換了位置，不知道有沒有什麼損壞的東西。

攤主是個面容樸實的中年男人，長得憨厚，笑了笑說沒事，還催促裴昭先關心一下自己的妻子比較好。

講這話時還促狹地笑了笑。

兩人都沒反駁，畢竟眼下急着去醉花坊，雖然攤主說沒事，但裴昭依舊拿出一小塊銀子作為補償，同時問道：“麻煩問一下，您知道醉花坊怎麼走嗎？”

裴昭一張臉還是唬人，長得漂亮，說話都顯得真誠，讓人忍不住想給他答案。

那大叔頃刻道：“我知道，你們是急着去嗎？走這邊的小道，直走然後左轉，比較快，人還少。”

他手指了個方向，極為熱情道，還順手塞給兩人一張地圖。

畢竟面前這人不僅态度好，出手還大方，銀子說給就給，他勤勤懇懇賣三天都賺不到。

裴昭道了聲謝，同着山甯快步離開。

那大叔說得果然沒錯，進了這邊的小道，路上的人相比大街上少得出奇。

看着地圖，确實是離醉花坊越來越近了。

裴昭視線從地圖上移開，餘光突然瞥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他下意識勾住山甯的胳膊讓她退後。

不過山甯反應更快，裴昭還未來得及用力，山甯便借着裴昭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使了個力，将裴昭拽到自己身後。

一支黑霧缭繞的箭矢紮到山甯腳旁。

依舊沒有魔氣。

但是……

“是魔族。”

山甯冷靜道。

剛才若是晚發現一瞬，這隻隐匿了氣息的箭矢便會紮進她的腳心。

山甯四顧巡視着，魔族見自己已經暴露，紛紛從四面八方的牆頭上跳下來。

這麼多沒有魔氣的魔族。

山甯暗自驚訝，面上卻不顯，她調動着體内的神力，還未等凝出劍來，便被裴昭阻止。

裴昭掃了眼将他們包裹在内不太敢靠近的魔族，對着山甯笑了下，“姐姐神力可以攢着點一會兒再用，這兒還是我來吧。”

他聲音含笑，帶着點漫不經心。

山甯能猜到這次失蹤案與潮音的關系，裴昭自然也能。

季随那邊不知道能拖多久，山甯如今舊傷未愈，神力有限，還是攢着到那邊找出潮音的線索為好。

對視間，無需多言，山甯已明白了他的用意。

她輕輕點頭，“好。”

這句話仿佛觸動了這群魔族的什麼信号，瞬間，四周黑霧缭繞，伴随着一窩蜂湧上的殺招。

裴昭手指結印，靈力全部圍到山甯周邊結成保護陣法。

同時，他的身影不斷穿梭行動，在黑霧中如同鬼魅。

山甯則是伺機離開這個包圍圈。

隻是奇怪的是，大部分魔族都圍在山甯周邊，即使她身上的保護陣法牢固難破，卻無半點放棄之意。

裴昭想到什麼，對着山甯道：“姐姐，将你的儲物袋丢給我。”

山甯未作他想，儲物袋在空中抛出個完美的弧線，無數魔族去抓，卻遠不及能穿梭空間的裴昭。

裴昭對着山甯點了點頭。

山甯轉身離開，朝着醉花坊的方向前進。

此地便隻剩下拿着儲物袋的裴昭，與難以數清，對着儲物袋虎視眈眈的魔族。

山甯走後，裴昭仿佛卸下了什麼僞裝，整個人的氣質也随之而變。

看上去還是那張臉，卻少了些人情味。

就好像他是抽離于世界之外的物種一般，看上去莫名讓人不爽。

明明是被包圍的那個，可他卻突然低聲笑了起來。

模樣漂亮的少年擡眼掃過周遭的魔族，漫不經心地從儲物袋中取出琉璃盞，語調裡帶着點笑。

“你們是想要這個吧？”

平淡的語氣，卻莫名讓人感覺嚣張，仿若根本不将面前的魔族放在眼裡。

那些魔族對視一眼，而後再次哄然而上。

黑霧掩蓋了一切，在這荒涼的無人的小路上，遮天避日。

裴昭最後慢慢地從黑霧中走出，骨節分明的手把玩着琉璃盞，那隻手遠比琉璃要漂亮幹淨，沒有沾染分毫。

他的背後，黑霧之下，魔族稀稀拉拉躺了一地。

裴昭停住，回眸，嘴角眼中都含着笑，甚至語氣都很溫柔。

“我的行氣，其實很适合用來殺人哦。”

“哦對了，殺魔也可以。”

無人應答。

片刻後，他擡首，望向某個方向，“你們也還要再藏着嗎？”

高牆之上，幾個人影憑空出現，掩蓋着面容，身份卻昭然若揭。

天啟。

雄雌難辨的聲音自面具後發生，帶着些許沙啞，“你怎麼知道是我們的？”

裴昭笑起來，看向他，幾乎像是與老友閑談般的語氣，“猜的。”

衣角随風擺動，襯得獨自站着的少年身子更加挺拔，也顯得單薄。

明明人數占了優勢，且站在高位的天啟，卻不知為何會感覺，這個笑眯眯的，看着溫和且随意的少年，才是真正睥睨他們的那個。

哪怕他此刻才是在微笑着的那個。

裴昭不在意天啟的人在想什麼，他與之對視，一字一頓道：“你們是他的人嗎？”

天啟沒有說話。

“哦——”裴昭笑着道，“那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