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咨詢新的治療方式。”喬钺說,“但研究所告訴我一直沒有克服一些技術上的難題。”
“你可以用我,師哥。”許舟星認真地邀請道。
喬钺将許舟星抱得更緊了些:“我不想,舟舟,你是一個人,不是什麼物件,用你這個說法,讓我覺得自己是個壞人。”
許舟星有些失落,但依然溫和地說:“那師哥能不能,在研究所克服技術難題以前,用我?”
“我不明白。”喬钺偏過頭,嗅着許舟星發梢的玫瑰香。
似乎混合了雪和夜風的味道,還加了一點點柔軟的星光,那香氣變得清冽又甘甜。
“如果我們進行了治療行為,或許再也不能相見。”喬钺自顧自地說。他完全不想“用”許舟星來治病,他想要天天都能看見許舟星,至于他們之間的關系,不一定非要依存于□□的結合。
許舟星發出了一聲輕飄飄的苦笑:“師哥,說實話,我不知道在你結婚之後,該怎麼面對你。如果你不需要使用我······”
許舟星安靜了一會兒,接着小聲說:
“其實都一樣。”
喬钺的呼吸有一瞬間的混亂。
他聽懂了許舟星的意思,無論現在做出什麼樣的選擇,結局都不會改變。
他會和omega結婚,而許舟星會離開,他們再也不會相見。
即便他想要照顧許舟星一輩子,但許舟星不願意給他這樣的機會。
除非他放棄治療,永遠不和omega結合、不用omega的信息素安撫自己的狂躁,許舟星才有可能留在他身邊。
但那樣生活要怎麼繼續呢?沒有omega信息素安撫的自己會失去理智、毀掉目光所及的一切。
“你沒有見過我犯病的樣子,”喬钺艱難地說,“每一次清醒過來我都會很後悔,害怕下一次會不會有誰因我而受傷或死亡。舟舟,治療過程······不會是你想要的那樣。”
“那你願意給我想要的嗎?不是治療,不會受傷——”許舟星執拗地追問,“在今夜之後、在你痊愈之前。”
許舟星知道自己這個邀請很不知羞恥,他正在不要臉地插足一段即将到來的婚姻,可他顧不上什麼自尊和道德了,他心中如海潮般澎湃的愛慕無處安放,呼嘯着席卷他的靈魂,催促着他求愛。
這也許是他這輩子唯一的機會。
許舟星感覺到喬钺摟在自己背後的手臂又收緊了些,讓他有些輕微的呼吸困難。
但喬钺最終還是松開了許舟星。
“我是一個病患。”喬钺說,“醫生說過,如果沒有信息素的持續安撫,終生都有複發的可能。我不想傷害任何人,無論是你,還是我未來的妻子。”
許舟星的眼中爬上一層薄薄的霧氣。
“我十二歲分化之後,卡洛告訴我說,我的基因裡藏着很壞的種子,我要學會控制它······”喬钺擡手輕輕蹭了蹭許舟星的眼角,“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開就很難關閉,我不知道自己在和你保持長久的親密關系之後,還能不能回歸正常的家庭生活。”
“像尤利烏斯那樣嗎?”許舟星想起了艾莉亞星上那個風流輕佻的家夥。
喬钺的目光中透出幾分痛苦,默認了這個說法。
“他很壞,我不想師哥變成那樣。”許舟星吸吸鼻子,沖喬钺露出一個笑,“師哥,你真的很好。”
喬钺望着許舟星的眼睛,感覺有無數情緒哽在胸口,讓他說不出話。
“好冷啊。”許舟星抓住喬钺的手,“我們回家去吧。”
許舟星有點兒後悔自己一時沖動說出那樣的話。
那大膽的邀請除了讓喬钺為難,沒有任何好的作用。
許舟星和喬钺手牽手回了家,在一樓客廳的樓梯口道别,然後回到了各自的卧室。
那晚之後,他們保持着一種微妙的默契。
白天,他們是将軍和秘書官。
傍晚,他們像家人一樣共進晚餐,然後一起消磨時光,直到夜深。
夜深之後,他們又變成了陌生人,一個呆在一樓,一個呆在二樓,都小心地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
許舟星盡職盡責地為研究所每天傳輸喬钺的身體監測數據,而喬钺也在催促着研究所給出新的方案——
仿生人也好,腺體手術也好,什麼都好。
研究所不敢怠慢這位大主顧,經過了數月,終于給喬钺交出了一個不算解決方案的方案:
保守治療。
喬钺的各項數值比上次親自去研究所複查時還要穩定,就好像一座即将噴發的火山突然莫名其妙地安靜了下去。
或許和他近期的生活作息、飲食相關,也或許和心情、精神狀态相關,他的易感期,也就是發病期,絲毫沒有将要降臨的迹象。
研究也派遣醫師所為他送來了相應的藥物,以幫助維持這樣平靜的狀态。
醫師在經過了細緻的檢察後表示,喬钺的信息素狂躁症有緩解的迹象,如果調養的時間更長,發病程度會更輕。
也就是說,隻要喬钺能通過保守治療調整好狀态,逐漸将發病時的破壞力控制在較低水平,如果他的伴侶願意配合并承擔一定的風險,那他們不是非得借助治療師來做轉圜了。
現在要做的就是盡量延緩喬钺易感期的到來。
這個過程可能會很久很久,但許舟星卻自私地希望,更久一點。
一切事情都在好轉,許舟星甚至有種日子會一直這樣平靜而美好地過下去的錯覺,直到兩個月後,遊簡歌突然打來了通話請求,那時候,他正在跟喬钺一起挑選今晚要看的影片。
“我恨你。”遊簡歌的聲音帶着哭腔。
“我爸試圖自殺,送去了醫院搶救,喬钺,都是因為你。”
喬钺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遊簡歌的omega爸爸是位養尊處優的夫人,沒人能料到他會突然抓起水果刀劃開自己的喉嚨,就在他的丈夫和孩子們面前。
喬钺立刻讓許舟星聯絡了中央星的醫院了解情況,并且和遊氏一同立刻召集了中央星及周邊星球最好的醫生前往。
幾天後,遊簡歌的爸爸脫離了危險,喬钺才用終端語音問遠在中央星的遊簡歌:
“他為什麼要在你面前自殺?”
“因為你。”遊簡歌不假思索地說。
“我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拜訪他。”喬钺說,“人不會因為陌生人自殺。”
遊簡歌發出了一聲比哭還難聽的笑聲:“為什麼不會?他聽說你要保守治療,可能會推遲婚期,讓我去埃爾圖斯星找你、和你呆在一起培養感情,我拒絕,和他争論了幾句······他當時正在給我和弟弟妹妹切水果,直接拿起刀插進了自己的喉嚨。現在随你怎麼說吧,無所謂,我放棄了,你赢了。”
喬钺不太能認同他的話:“我不認為我們之間有一場較量。”
遊簡歌突然被點燃了怒火:“當然,你這個享受着優待的、傲慢的alpha,我怎麼配跟你較量!我會跟你結婚,跟你做/愛,給你生孩子!你的治療還沒有成效嗎?我現在就去你結婚!不然我爸就要死了!”
“你考慮過取消婚約嗎?”喬钺平靜地說。
遊簡歌像突然啞火的槍炮,過了半天,才問:“你的病不治了?”
“在繼續治。”喬钺說,“研究所說我狀态穩定,可以進行一些保守的療法。”
“但如果不徹底治愈,你終歸是會發病的。”遊簡歌這時候有點愧疚起來。
“我在敦促研究所給我更多的治療方案。”喬钺笑了笑,“我想我們并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下個月我可以休假,等我回中央星,我們當面談談這件事。”
“你愛上那個beta了?打算跟他結婚?”遊簡歌難以置信地問,“我知道他很可愛,但你發起病來怎麼辦?”
喬钺當然不會和可愛的beta結婚,醫生告訴過他,病情緩解并不意味着痊愈,如果在發病時無法得到信息素的安撫,他的狀況仍然會惡化。
許舟星能夠安撫他虛無缥缈的靈魂,卻無法安撫他□□卑劣的本能。
喬钺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難過:“我不能跟beta結婚。”
“真巧啊,我也不能。”遊簡歌怏怏不樂地應和了一聲。
兩人都陷入了焦灼的沉默中。
最終喬钺先打破了沉默:“這段時間你先好好考慮,我們之間的婚約究竟還要不要保留,決定權在你。如果你退婚,我會繼續向系統尋求合适的、自願的omega。”
好一會兒,遊簡歌諷刺地笑了一聲:“喬上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多有價值?退婚的話,我爸一定氣得會殺了我再自殺。”
喬钺猶豫了一下,說:“你的家庭氣氛目前似乎有些緊張,如果你需要尋求庇護,可以先來我家,和我爸一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