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舟星沿着走廊往前院的方向狂奔。
因為跑得太急,肋骨下方有些隐隐作痛,但他一刻也不敢停。
他怕極了,怕自己和喬钺在孤兒院鬧出人命,怕喬钺因此而被判刑,他得去有人的地方求救。
現在是清晨,可能大部分員工還沒有上班,但是會有門衛在晨練。
之前的慘案裡,那個alpha并不會傷害除了治療師以外的人,如果能找到人求援,如果能——
許舟星的腳步忽然遲疑了一瞬,之前那個alpha不會傷害其他人,那喬钺呢?
每個人都會有個體差異,喬钺犯病的時候會破壞看到的一切,那如果産生思維障礙會不會傷害所有看到的人?
自己如果把危險引到了無辜的人身上,豈不是罪大惡極?
就在許舟星遲疑的一瞬,喬钺已經追上了他,許舟星感覺到了背後突然逼近的壓迫感,寒毛都豎了起來,心裡一慌,在突起的石磚邊緣絆了一下,朝前摔去。
就在許舟星以為自己會摔個大馬趴磕掉門牙的時候,他突然眼前一花,撞進了一個人懷裡。
那個人剛從轉角跑出來,順勢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将他護在了懷裡。
許舟星隻覺得自己撞進了一片香霧之中,一隻堅定而有力的手攬住了他。
“喬钺,你站住。”是喬勉的聲音。
“爸,我······”
“不要再往前走了。”喬勉厲聲說,“往後退,别逼我用槍指着你。”
“我隻是想跟他說說話。”喬钺的聲音靠近了,顯然他不但沒有後退,還繼續往前走了,“我沒有發病,我現在很清醒,真的。”
然後許舟星聽見了子彈上膛的聲音。
“我叫你往後退。”喬勉一手抱着許舟星,一手用槍抵着喬钺的腦門,“你看不出來他很害怕嗎?你想要害死誰,你自己,還是他?”
過了片刻,喬钺退讓了,慢慢地往後退去。
但是目光依然死死地盯着許舟星的後腦勺,像是想把他盯個洞出來似地。
“你真該打開個人終端調出鏡像模式看看。”喬勉說,“看看你現在是什麼瘋癫的樣子。”
喬钺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子,他也不太想看,他現在隻想看着許舟星。
“哎、哎喲喂!”遊簡歌姗姗來遲跑過拐角,“daddy你跑真快!”
喬勉把槍扔給了遊簡歌:“去看看小钺,注意安全,帶他去研究所檢查。”
“好.”遊簡歌手忙腳亂地接住了槍,趕緊撕下隔離貼往前走。
許舟星聞不見空氣中飄散開的玫瑰味信息素,他隻是感覺到那種讓他後頸發涼的壓迫感在一點點消失。
看來遊簡歌正在安撫喬钺,并且很有成效。
“沒事了。”喬勉輕輕拍拍許舟星的後背,像哄小孩一樣說,“我們先找個地方坐坐吧,你看起來需要一杯熱飲料緩緩神,跟我走,别怕。”
許舟星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被喬勉攬着離開這裡之前,許舟星回頭看了一眼。
他看見喬钺被遊簡歌攔着,眼睛依然在死死地盯着自己,臉上是縱橫交錯的淚痕。
許舟星隻覺得心如刀絞,他想自己絕不能和喬钺再見面了,他的疏忽,竟把喬钺害成了這副凄慘的模樣。
空蕩蕩的活動室裡,許舟星和喬勉坐在靠窗的桌邊,喬勉把從智能販賣機裡剛買的熱巧克力奶遞給了他:
“聽說這個味道不錯,試試。”
許舟星的手還有些發抖,一下子沒對準吸管,喬勉無奈地笑了笑,幫他把吸管插好,推了過去。
“别怕啦,我就這麼吓人嗎?”喬勉開玩笑地說。
“對不起。”許舟星雙手捏着熱巧克力奶的紙盒,“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師哥今天還會來,我也不是故意把鑰匙帶走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們要去找東西······對了,監控,院子裡有監控,師哥被看到怎麼辦?怎麼辦······”
“好了好了,監控的事我會處理。”喬勉打斷了他,“沒有人在怪你,吓壞了吧?”
許舟星點點頭,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喬勉這種安慰的語氣,他心裡的委屈頓時湧了上來,一直湧上了腦袋,眼淚啪嗒就掉了出來。
沒有家人的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這種溫柔的安慰了。
喬勉伸手揉了揉許舟星的頭發:“沒事了,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他的袖口有種暖和而熨帖的香氣,不是信息素,許舟星聞得到,但也不像香水,可能隻是衣物香氛洗滌劑留下的氣味,但在他身上,醞釀出了某種獨特的隐秘香氣。
那種莫名的安全感,讓許舟星想起了早已離世的林晚風。
“我看了那個病例的視頻,那個産生了思維障礙的。”許舟星抹了把眼淚,他像是終于找到了能傾訴的人,對着喬勉哭道,“我真的很怕師哥也變成那樣。”
喬勉望着他,輕輕歎了口氣,放下手搭在了許舟星放在桌面的手背上,輕輕地捏了捏,說:“小許,我其實想問問你的想法。”
“您問。”
喬勉組織了一下語言,說:“如果小钺一輩子不結婚、不标記,你敢不敢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