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次見到九二是什麼時候呢？
夏允拼命地回憶。
記憶穿過好幾個周目的劇情，終于尋到了終點。
“暗号是什麼呢？”
“不如就，一個人說，一起拉屎屎！”
“另一個人說，走！一起去拉屎屎！”
夏允發現她和九二最後的對話，竟如此地抽象搞笑。
可那時沒人能想到，這很富有九二個人特色的暗号，竟一次也沒能派上用場。
“我上一次見他是在一天前，”夏允平靜地說，“就在審判剛剛結束後不久，他敲響了我的房門，說他淩晨兩點有事找我。”
原來才過了一天而已，可夏允卻覺得遙遠得，像是上個世紀。
她活了，九二死了。
“他找你做什麼？”風紀委員安東問。
“不知道，他就說他有事。”
“不知道你還敢答應他？”學生會長溫蒂問。
“我沒拒絕他，但我也沒答應他，我不想淩晨兩點陪他犯病。”夏允說。
“我能作證！莉莉同學昨天晚上和我一個屋子裡。”雙馬尾女生艾瑪說道。
“你們兩個為什麼會在一個屋子裡睡？”風紀委員安東疑惑地發問。
“我總是做噩夢，睡得不踏實。”夏允說。
“我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在昨天下午3點左右。”諾亞緊跟着說道，“那時我在溫室花園裡，九二同學說他要找什麼東西，我在忙着采花，沒太關注，沒過多久他就不知道去哪裡了。”
“沒想到那竟然是我見他的最後一面。”諾亞唏噓地說，“哎，太不美麗了。”
“我從審判結束後就沒見到，yue～再見到這個家夥。”巴拉拉的目光瞥了一眼腫脹變形的屍體，然後立即捂嘴移開。
“我也是。”剩下的同學紛紛附議。
“所以從昨天下午3點左右至今天淩晨3點半，将近12個小時都沒有人再見到過九二同學嗎？”學生會長溫蒂蹙眉，“他去了哪裡？”
“會不會是一直待在房間？”
“那他為什麼又會……出現在遊泳池。”
“殺人魔在房間将九二同學殺死後，想要僞裝成溺亡。于是選在半夜的時間，趁走廊裡沒有人，将屍體轉移了地方。”風紀委員安東捏緊了拳頭。
“那殺人魔為什麼要轉移地點呢？”諾亞困惑的用手指卷着鬓角的發絲，“從前幾次的案件來看，殺人魔并沒有搬運屍體的習慣。”
“會不會是九二同學白天在房間裡呆着，然後夜裡一個人行動，獨自前往來到了遊泳館，被人偷襲了。”雙馬尾女生艾瑪不确定地說，“畢竟莉莉同學說，九二同學曾想在淩晨2點找她，那他很可能是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有道理，”F溫和地說，“可莉莉同學并沒有把九二同學的話放在心上，于是被放了鴿子的九二同學隻能一個人行動。”
“這關莉莉同學什麼事！是九二同學不說清楚他要幹什麼！莉莉同學有什麼義務要陪九二同學在淩晨2點出門呢？”艾瑪叫道。
“那現在的問題在于九二同學淩晨2點出門，到底想幹什麼？”學生會長的溫蒂的目光落在了夏允的身上，“莉莉同學，你好好回憶一下，九二同學真的沒有再透露些什麼嗎？”
夏允知道這是一種無形的施壓。
因為隻有學生會長溫蒂知道，她在淩晨4點的時候，并不在房間内。
鴿了九二，卻又獨自在淩晨出門。
怎麼看嫌疑都很大。
但夏允卻無畏地擡眼看向溫蒂，四目相對，她選擇沉默。
九二夜裡出行主要想做兩件事情。
一是測試遙控器。
二是驗證空房間的門鎖。
可遙控器卻老老實實地待在他的房間。
而門鎖沒有莉莉的協助，他也沒有辦法。
所以九二到底做了什麼，夏允完全不知情。
她能知道的隻有死亡時間，以及屍體被找到的地點。
“既然沒有辦法得知九二同學出門想做什麼，那麼我們不如從找到屍體的地點下手吧。”夏允說，“為什麼是在泳池，為什麼是在死後近12個小時才被發現？”
“呃，我和安東相約在下午遊泳。換完衣服我們才發現，好像有什麼東西飄在泳池裡。”卡恩已經換回了自己的衣服，他小聲地說，“我們合力将他打撈了上來，沒有想到是九二同學。”
“也就是說，遊泳館大家并不常來，如果卡恩同學和安東同學沒有下午遊泳的習慣，那麼九二同學屍體被發現的時間，隻會被更加推遲。”學生會長溫蒂說。
“所以，無人的遊泳館是一個最好的動手及抛屍地點。”F溫和地說。
“可殺人魔是怎麼把九二同學騙到遊泳館的呢？”諾亞有些摸不着頭腦。
“就不能是這家夥自己來的嗎？”巴拉拉反問。
“九二同學來遊泳館能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遊泳啊。”巴拉拉有些無語地說。
“怎麼會有人有半夜遊泳的癖好，還要邀請莉莉同學一起半夜遊泳！”諾亞用一種荒謬的語氣反駁。
“我又不知道他腦子是怎麼想的。”巴拉拉攤手。
“不，九二同學是不會來遊泳的。”卡恩突然開口反駁，“因為前天，安東同學曾邀請過很多人一起遊泳。”
“我記得九二同學說他怕水。”
“沒錯。”風紀委員安東笃定地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怕水的九二同學便不可能主動接近泳池。”F溫和地說，“所以他是被人在其他地方殺死，然後抛屍在這裡。”
“等等，為什麼不能是他在岸邊不知道在做什麼，結果腳滑，一不小心掉下去了。”巴拉拉提出質疑，“既然不會遊泳，那溺亡不是更合理一點嗎？”
“你是說，這隻是一場不美麗的意外？”諾亞不敢置信地掩嘴。
“我沒有說一定是意外，”巴啦啦說，“也可能是殺人魔從背後推了一把，将這家夥推進了水裡。”
“可最會驗屍的人已經不在這裡了。”F溫和地再次開口說道，“我們也無法驗證九二同學是先被殺死再被抛屍至泳池裡，還是死于落水溺亡。”
“他的身體，肉眼看上去似乎并沒有什麼傷痕。”雙馬尾女生艾瑪盯着九二醜陋不堪的屍體，磕磕巴巴地說，“感覺溺亡的解釋更合理一些。”
“這隻能說明九二同學生前沒有被毆打。”F說，“但能緻死而不留明顯外傷的殺人手段并不少，安妮同學就是比較典型的例子。”
“不可能是毒殺！”學生會長溫蒂立即說道，“鑰匙在我這裡，沒有任何人有機會接近醫務室的櫃子。”
“那就不能是你殺的嗎？”巴拉拉冷哼一聲。
“你在胡說什麼？”風紀委員安東憤怒地問。
溫蒂制止了安東，看着巴拉拉回道，“你說的沒錯，我的确有這個可能，不過在此之前，想确認一點，我記得遊泳池好像在夜裡會把水排幹。”
“沒錯！”雙馬尾女生艾瑪恍然大悟，“我記得遊泳池為了每日消毒，夜裡都會排空池水。”
“如果九二同學那時候剛好站在池底會怎樣？”
“他站在池底做什麼？”
“可能是在……調查什麼線索？畢竟他不是自诩名偵探嗎？”
“然後沉迷調查的九二同學忘記了時間，結果泳池開始突然放水，直接把九二同學淹死了？這也太不美麗了！”
“不，不對。”卡恩開始科普。“我記得很清楚，泳池從每天晚上10點開始排水，大概一個小時排幹。然後次日淩晨2點開始，重新注水，大概一個小時注滿。”
“是這樣的。”紀委委員安東點頭同意。
“照這麼說，全部注滿的時間是淩晨三點，可項圈顯示九二同學的死亡時間，卻是淩晨三點半。”
“也就是說，九二同學死的時候，池水早已經重新注滿。”夏允看着深達3.5米的深水池，“他的死，和注水以及放水，都沒有關系。”
“再說了，就算時間能對上，這家夥又不是木頭人，既然注水是長達一個小時的過程，他看見水湧了進來，能不開溜嗎？”巴拉拉伸出食指搖了搖。
“也我來概括一下，三點半的時候，因為泳池裡的水已經注滿，怕水的九二不可能自己跳進去。”
F開始總結，“所有現在有三種可能，一是他意外落水，二是他被殺人魔推下了水，三是他在三點半被殺死，然後抛屍至泳池，僞裝成溺水的樣子。”
“這麼說，我們要盤一下時間線。”雙馬尾女生艾瑪點點頭，“淩晨三點半大家都在做什麼？”
“我在睡覺。”
“我也。”
“我也是。”
“誰三點半不睡覺啊？沒事閑的嗎！”
問了一圈，這個問題基本等于白問。
獨自一人在房間裡睡覺，是無法作為不在場證明的，除了睡在一起的艾瑪和夏允。
“可你們又能保證其中一個人，不會在另一個人睡着時，偷偷出門嗎？”巴拉拉提出質疑。
“這樣風險太大了，”F說，“畢竟如果留下的人半夜醒過來，就露餡了。”
“是的，我分别在淩晨一點和淩晨四點醒來過一次，”夏允說，“那時艾瑪同學也在睡覺。”
“可她睡着時，又能為你作證嗎？”巴拉拉繼續質疑。
“當然不能，因為我淩晨四點離開房間時，艾瑪同學就還在熟睡。”夏允頂着溫蒂震驚的目光，平靜地說道，“那時我一個人出了門，進入了冷凍庫。”
一石激起千層浪。
在一片抽氣聲中，安東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莉莉同學，你在淩晨四點去冷凍庫做什麼？”
“我想重新調查一下伊賽和喬伊同學的屍體。”
“調查她們的屍體？選在淩晨4點？”諾亞驚訝地掩嘴。
“選在淩晨4點的原因是，出于我個人的身體情況，昨天下午很早就睡着了，這個艾瑪同學可以為我作證。”
“直至今天淩晨4點醒來，我睡了很久，已經毫無困意。”
“所以淩晨4點的時間對你們來說還在深度睡眠，但對我而言已經可以外出行動了。”
“哦哦原來如此。”諾亞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什麼原來如此？拜托那家夥是淩晨3:30死的，而這小雞崽子卻說她是淩晨4點出的門！”巴啦啦用長長的指甲戳着諾亞的頭發，“你不覺得很有問題嗎？”
“确實這兩個時間間隔太近了！而且莉莉同學出門的時候，艾瑪同學沒有醒，所以她所說的4點很可能……”風紀委員安東驚疑不定地看着夏允，“很可能是在說謊。”
“可如果莉莉同學真的是殺人魔的話，她至于這麼自爆嗎！”雙馬尾女生艾瑪第一個跳出來反駁。
“搞不好，她就是想以這種看似愚蠢自爆的方式，來洗清自己的嫌疑。”F溫和地說。
“所以你真的去冷凍室了嗎？”巴拉拉問。
“是的，我想說的重點在于，我差點死在了那裡。”
“我剛進入冷凍庫，就被人從背後襲擊了。”
“我沒有看清對方的臉，等我恢複知覺的時候，冷凍庫的門已經關上了，我隻能在裡面等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衆人還未從剛剛抛出的重磅消息中緩過神來，更爆炸的信息就出現了。
“你……你……那你現在是活着還是死的？”諾亞害怕地躲在了巴拉拉的身後。
“不對啊，冷凍庫的門一旦關上了，從裡面是無法打開的。”風紀委員安東尚且有幾分理智。
夏允沒有說話，隻是平靜地看着學生會長溫蒂。
“……”雖然沒有出口成髒，但溫蒂的表情已經在罵人了，“是我，是我把莉莉同學救出來了。”
“還好還好，還好有會長在。”安東松了口氣。
“什麼還好！那裡的溫度是零下50度，人待在裡面不出兩個小時就死了。”巴拉拉用尖尖的指甲狂出安東的腦袋，“既然小雞崽子還能在這活蹦亂跳，那說明那碧池也是在淩晨前往地冷凍室！”
“啊？會長，會長你——”安東的腦子已經不夠用了。
“請問溫蒂同學，你前往冷凍室是為了什麼呢？”F溫和地問，“總不能是人躺在屋子裡，聽見了冷凍庫裡，莉莉同學的求救聲吧。”
夏允忍不住擡眼看了一下F，她之前怎麼沒發現這人講話陰陽怪氣的。
“……我差不多也是淩晨4點出門，和莉莉同學的目的一樣，我也想去調查一下伊賽同學的屍體。”
這次輪到溫蒂被架在火上烤了，在一衆人的目光中，她繼續說道，“打開冷凍庫的時候，我沒有想到莉莉同學在裡面，于是我把她救了出來。”
“好好好，一個兩個的都喜歡挑淩晨4點去看屍體玩是吧！”巴拉拉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
“可不管怎麼說。”風紀委員安東辯解，“會長和莉莉同學的時間線是可以相互印證的。”
“因為這場……不期而遇，她們淩晨4點确實在冷凍庫，而不是遊泳池。”
“那4點前呢？4點前的時間線又怎麼證明？”巴啦啦并不打算揭過這個話題。
“我覺得無論怎樣，首先可以排除莉莉同學吧！她差點死了，她差點被殺人魔殺死了。”雙馬尾女生艾瑪忍不住大叫。
“如果這隻是為了做給我們看的，一場戲呢？”F溫和地問道。
“不可能的，”矮個子兔牙男生卡恩搖頭，“因為轉輪鎖在外面，閘門一旦關上，是無法從裡面打開的，我們測試過。因裡門的表面過于平整光滑，沒有下手的着力點，裡面的人根本無法靠蠻力把厚重的閘門拉開。”
“強壯的安東同學都做不到，更何況是莉莉同學。”卡恩又補了一句。
“可我記得你之前不是說有遙控器之類的嗎，”巴啦啦仍有所懷疑，“如果靠遙控器能把門打開嗎？”
“遙控器從始至終都隻是一個得不到驗證的猜測，而就算有遙控器，也不一定能操控閘門。”卡恩緩緩搖頭。
“所以這怎麼能是作戲呢！”艾瑪大聲說道，“莉莉同學又不知道溫蒂同學能把她救出來，溫蒂要是沒來，她就真死了！”
“有理，”巴拉拉點了點頭。
“小雞崽子可以先放到一邊了，那這個碧池呢？”巴啦啦擡了擡尖尖的下巴，對準溫蒂。
“我覺得會長也可以排除了！”風紀委員安東緊接着說道，“畢竟如果會長是……我說的是假設，那她不可能在動手後，又把莉莉同學救出來！”
“為什不可能呢？”頂着所有人驚詫的目光，夏允平靜的說，“因為殺人魔，一天，隻能殺一個人。”
“我是在淩晨4點之後被關進了冷凍庫。”
“而九二同學死于淩晨3:30。”
“在已經有一個人死在前面的情況下，我是無論如何都不可以死的。”
“這是你不得不把我救出來的原因吧？溫蒂同學。”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又再次齊刷刷地落在了溫蒂的身上。
可成為衆矢之地的溫蒂，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慌張，她甚至拍了拍手，稱贊道，“莉莉同學，你果然很聰明。”
“可你就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嗎？如果我是殺人魔，為什麼要在已經将九二同學殺死的情況下，還要多此一舉，先把你關進冷凍庫，再把你救出來呢？”
“你看我很閑嗎？”
“誰又知道，你是不是就想通過這種看起來不着邊際的方式，來洗清自己的嫌疑呢？”巴啦啦雙手環胸，審視地盯着溫蒂。
溫蒂輕笑了一聲，“我又沒有成為嫌疑人，我為什麼要需要洗清自己的嫌疑？難道不是應該越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越好嗎？”
溫蒂繼續說道，“如果我是殺人魔，在殺死九二同學以後，我一定會悄無聲息的溜回房間，第二天再佯裝無事發生地正常吃喝拉撒。如果沒人發現屍體，那麼一切如常，如果有人發現了，那我再裝作一副驚訝害怕的模樣，參與讨論就好了。”
“不能突出冒進，也不能消極讨論，裝成一個正常人，才是殺人魔該有的表現。”
“可是……”諾亞仍然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如果不是莉莉同學先自爆，好像溫蒂同學淩晨的行動也不會有人知曉。”
“我不說，是因為我覺得沒有必要。”溫蒂抿嘴，“畢竟我隻是救了個人，我又沒有殺人。”
有關殺人魔是誰的讨論，又一次陷入了僵局。
而就在這時，夏允開口說道，“很簡單，既然溫蒂同學說她不是殺人魔的話，那我們就來測試一下吧。”
“其實我今天淩晨去冷凍庫，還随身帶了件東西。”夏允用沉甸的、如有實質的目光，審視着每個人的表情，他們或困惑、或神遊、或驚訝、或緊張。
在衆人期許的目光中，夏允說道，“我帶了遙控器進去測試。”
“可我被人襲擊了，醒來時發現遙控器不見了。”夏允将視線定格在了溫蒂的臉上，“請問會長大人，是你拿走的嗎？”
“如果不是的話，可否請讓我們搜下你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