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這碧池怎麼還好端端地坐在這裡！”巴拉拉困惑地發問，“我要是殺人魔，我一定也會盯着你殺的！”
“先殺了你，再幹掉小雞崽子。”
“怎麼也輪不到那兩個倒黴蛋吧！”
說到這裡，F一貫溫和的語氣中，也染上了幾絲凝重，“讓我們從頭來看。”
“第1起安妮同學的案子，殺人魔隻是無差别攻擊，他對所有人抱有相同的殺意，那時隻是安妮同學剛好失去了行動能力以及意識，便于殺人魔下手，所以才挑中了她。”
“第2起案件，鑒于伊賽同學會驗屍且很可能在安妮同學屍體上發現關鍵線索，殺人魔擔心被揪出來，才先下手為強。”
“第3起案件，九二同學發現了第2起案件中最關鍵的遙控器，所以殺人魔的目标明确，隻是在回收遙控器的過程中發生了一點意外。
“按照殺人魔的設想，第4起案件應該是莉莉同學死亡，而正是因為意外，莉莉同學被救，遙控器被溫蒂同學撿走。對殺人魔而言，不幸中的萬幸是，關于撿走遙控器一事，溫蒂同學并未聲張。”
“在這種情況下殺人魔理應快速轉變目标，也就是說，第4起案件的主角應當是溫蒂同學才對。”
“造成這種矛盾的原因，一定是有人說謊了。”
“就因為我還活着，你們就懷疑我？”溫蒂語氣不善地反駁，“難道一定要我死了，才能證明我的清白嗎？”
“如果你非要這麼說的話，一直揚言挑釁殺人魔，讓他下一個目标選擇你的F同學，不是更加可疑？”
“殺人魔的每一步動作都是環環相扣的，無論是他選擇的擊殺目标還是殺人手法。”夏允說，“從泳池案到爆炸案，他故意留下假線索，就是為了引人上鈎。”
“什麼假線索？”巴拉拉不解。
“就是，我們在遊泳館裡發現泳圈可能有點問題，一個問題是，明明放置一段時間已經積灰的泳圈上卻出現了抓痕，還有一個就是救生用的泳圈卻被很多繩索牢牢的捆死。”
艾瑪出言解釋，“我們懷疑殺人魔曾經對泳做了什麼，而泳圈和九二同學的死息息相關。”
“為了解開泳圈上的繩索，諾亞同學主動說去倉庫拿剪刀，但他很快就回來了，并帶回了倉庫上鎖的消息。”
“哦哦對，”巴拉拉說，“我想起來了，我當時從餐廳吃完飯出來，确實看到了那兩個家夥站在倉庫的門口，說是要開鎖。”
“那時你有發現什麼異常嗎？”夏允問。
“還能有什麼異常？倉庫的門莫名其妙被鎖了，不就是最大的異常嗎！”
“然後你做了什麼？”
“我對開鎖又沒什麼興趣，我想去遊泳館看看你們調查得怎麼樣，沒想到走了一半倉庫就突然爆炸了，我的腳還崴了。”巴拉拉撇了撇嘴。
今天的審判巴拉拉是拄着拐杖來的，她嚴詞拒絕了艾瑪用輪椅把她推過來的幫助，并且倔強地在受傷的那隻腳上套了一隻芭比粉鑲鑽的襪子，以表示她最後的态度。
“也就是說泳圈的線索是殺人魔故意留下的，就是為了吸引我們前往倉庫。”安東氣憤地說，“這個喪心病狂的家夥！千萬别被我逮到！”
“但我有個問題，炸掉倉庫的舉動不僅僅是喪心病狂這麼簡單。”F說，“它的破壞力是不可控的。”
“也就是說，凡是出現在倉庫門口的人，都有可能當場死亡。”
“殺人魔怎麼才能控制人數？”
“會不會是這瘋子也不想活了，想拖着大家一起死！”安東咬牙切齒。
“如果真是這樣，我們也不會有坐在這裡喘氣的機會了。”F說，“還是那句話，雖然從整個過程來看很不可思議，但就結果而言，一天殺一個人的規矩，殺人魔至今都未打破。”
“我之前有想過這個問題。”夏允說，“我認為殺人魔應當在暗中操縱人數。”
“什麼意思？”溫蒂問。
“字面上的意思，他通過一些容易被我們忽視的方式，控制了前往倉庫的人數。”夏允說，“首先，能被吸引前往倉庫的，就是發現泳圈有問題的人，也就是留在遊泳館調查的人。”
“其次，在從遊泳館前往倉庫的路上，殺人魔可以通過一些方式，讓一些人遠離倉庫。”
“比方說，你讓艾瑪一個人回去看守遊泳館。”F看着夏允說道。
“又比方，說你一個人一言不發地獨自離開。”夏允反擊。
“等等，我要暈了，所以最開始說好一起前往倉庫的，一共有幾個人？”巴拉拉問。
夏允回道，“5人，我，艾瑪、卡恩、諾亞以及F同學。”
“然後在半路上，莉莉同學将艾瑪同學支走了。”F說。
“那是因為莉莉同學擔心留在遊泳館的線索被破壞！”艾瑪立即反駁。
“但你們不是說那線索是僞造的嗎？”巴拉拉問。
“那是在後面倉庫爆炸後，我們才反應過來的。”夏允說，“但在當時我們把泳圈當成了關鍵線索，擔心殺人魔調虎離山，所以我才讓艾瑪同學回去看守。”
“那長毛呢？你為什麼要離開？”巴拉拉繼續問。
“我是想到，當時距離九二同學的死其實已經過去了兩天，如果殺人魔準備再次出手的話，一定會挑大家放松警惕且有人落單的時機。”
“我擔心艾瑪同學會遇害，所以才會原路返回。”
“那小雞崽子呢？”
“是被我叫走的。”溫蒂說，“我做了很久的思想鬥争，我覺得不能再這麼錯下去了，所以我将莉莉同學單獨叫走，想要對她坦白一切。”
“然後你們一個、兩個、三個的就這麼走了，就剩了那兩個倒黴蛋留在原地。”巴拉拉終于捋清了。
“我認為如果從控制人數的角度出發，可以先将安東同學摘出去。”
夏允說，“除了他之外，我們所有人都曾在倉庫爆炸前，和卡恩以及諾亞同學進行過交流。”
“那時我在北側走廊的溫室花園，我隻是感受到好像地震了，我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悲劇。”安東說。
“那再加上凍死的那位同學的案件，把我和小雞崽子踢出去，現在就剩下了3個人？”
“可說是控制人數，人數又真的能得到控制嗎？”F說，“艾瑪同學是被莉莉同學支走的，這一點并不受艾瑪同學的控制。”
“而我走開的時候，站在倉庫門口的還剩三個人，我根本沒有辦法預料後來他們三人的去留。”
“莉莉同學是被溫蒂同學叫走的，這一點不受莉莉同學的控制。”
“溫蒂同學如果想控制人數的話，她最好的做法是叫走兩個人，而不單單隻是莉莉同學。”
“巴拉拉同學隻是路過倉庫又離開了，并未做什麼。”
“從每個人陳述的事實來看，都不能完全做到将人數控制在1人。”F說，“除非有人撒謊了，我能确認的是，在我離開之前，我親眼見到的事實。”
“你的意思是你懷疑我呗？”巴拉拉不爽地說。
“我沒有隻針對你一個人。”F溫和地回道。
溫蒂面色難看地說，“最主要的問題是，我們沒人知道，倉庫到底是怎麼爆炸的，在爆炸前的一瞬又到底發生了什麼。”
“所以我才說，殺人魔就是個瘋子，喪心病狂的瘋子，他根本不在乎炸死的是誰！更不在乎到底能炸死幾個人！”安東憤怒地說，“他甚至可能連自己的死都不在乎了！所以什麼規則的，他已經完全不考慮了。”
“我真要這麼說來，”F的目光牢牢地落在安東身上，“你的嫌疑是最大的。”
“因為隻有你一個人，是遠離爆炸中心的。”
“什麼？！”安東出離憤怒了，伴随着椅子摩擦地面的吱嘎聲，他猛地站起身，大踏步走上前，一把揪住F的領子，“你什麼意思？”
“可以懷疑我是殺人魔，但請你不要侮辱我，把我說成一個破壞規矩的人！”
“我到死都不可能做破壞規則的事情！”
“放開放開！别打！”艾瑪沖上前拉架，但是看着二人互不服輸的架勢，她急得直跺腳。
“可以了，這是審判現場，禁止打架。”溫蒂輕飄飄的一句話喚回了安東的神志。
安東冷哼了一聲，松開了手。
“關于倉庫是怎麼爆炸的，我曾懷疑是天然氣洩漏。”夏允可沒空看這種沒有營養的打架鬥毆，她抓緊時間将話題拉回來，“隻要可燃氣體達到爆炸極限，哪怕是衣服摩擦産生的靜電，也可以引爆整個倉庫。”
F擡手輕輕捋平了被扯皺的衣襟，“如果你是說電火花的話，甚至不需要靜電，開燈也可以做到，殺人魔隻需要提前把倉庫的燈關掉就好了，這樣摸黑進入倉庫的人，第一反應就是開燈。”
夏允之前也有過相同的考量，但最主要的問題是——
“最主要的問題是，爆炸将倉庫所有的線索毀于一旦，我們無法還原爆炸前的場景到底是怎樣的。”溫蒂說，“更何況，我和莉莉同學一起去搜了廚房，發現天然氣走的是管道輸送，并不是以煤氣罐的形式存在，也就是說無法搬運。”
“如果不是可燃氣體的話，那還有什麼能引發如此強烈的爆炸？”艾瑪說，“我記得倉庫裡可燃的東西還挺多的，但基本上隻能引發火災，不至于達到爆炸的程度。”
“而且就算是引發火災，也需要溫度達到着火點才行，最簡單的方式就是提供火源，但無論是莉莉同學說的電火花，還是F同學說的開燈，好像都不能做到。”
“那就是殺人魔在倉庫中提前布置了某個機關，隻要一開門就會某種可燃物點燃？”溫蒂努力回憶，“倉庫裡絕大部分的物資，都以食物為主，除此之外還存在一部分常見工具，以及一些我沒有仔細核對過的零件。”
“我曾經仔細清點過倉庫的物資。”夏允回憶起第3天某個周目待在倉庫躲避殺人魔時的場景，“的确，絕大部分的物資都隻是食物而已。”
“不過說到食物，我想起了佩奇同學。”艾瑪說，“會不會是他之前在倉庫做什麼？”
“他還能做什麼？吃面嗎？”巴拉拉不屑地冷哼一聲，“而且這些天過去了，他要真的留下了什麼陷阱，我們早就踩中了，不至于到現在才爆炸。”
“更何況，倉庫的門是在第5天的上午才發現被鎖死，佩奇同學早在第1天就出局了。”F說，“這隻能是殺人魔布下的陷阱。”
“第4天夜裡，不應該是第5天清晨，我一直在倉庫裡待着，待到了差不多……”夏允思索了一下說道，“淩晨四點。”
“你那麼晚了待在倉庫裡幹什麼？很可疑啊。”巴拉拉說。
“因為白天的搜證未達預期，我想抓緊時間，趕在審判之前，看能不能找到更有利的線索。”夏允說。
“那你為什麼那麼執着于倉庫？”溫蒂問。
夏允看着溫蒂平靜地說，“因為倉庫緊挨着冷凍庫，我在冷凍庫遇襲的，遙控器也是在那時丢的，在被所有人質疑遙控器的真實性後，我隻能試試看，在倉庫裡能不能找到丢失的遙控器，或者哪怕一點線索也好。”
“對不起。”溫蒂小聲地說。
“那你找到了嗎？”F問。
“顯然一無所獲。”
“既然一無所獲的話，”F說，“那是不是也代表了，你無法證明你在倉庫的這段時間做了什麼，你完全有可能布置好了一個陷阱，并将倉庫的門反鎖。”
“開什麼玩笑？”艾瑪大叫，“我是和莉莉同學一起的，她做什麼我能不知道嗎？”
“她一直搜查到了淩晨4點，發起了高燒才被我拖回去！你不要血口噴人。”
“若是如此的話，那便是殺人魔在淩晨4點你們離開以後，才在倉庫布置了陷阱。”
F說，“可我想不通的一點是，為什麼殺人魔如此執着于倉庫？若是密閉空間，豈不是除了溫室花園以外，其他地方都可以？”
“因為他需要将人引導到他布置的陷阱，泳圈上的假線索指向的就是倉庫。”溫蒂說。
夏允微微蹙眉，她覺得溫蒂說的邏輯有些因果倒置。
并不是，因為泳圈的假線索，指向倉庫，才在倉庫設計陷阱。
應該是，因為提前在倉庫設計陷阱，所以才會留下指向倉庫的泳圈，作為假線索。
“沒必要這麼麻煩，”F說，“如果隻是為了殺人的話，如果不在乎殺死的人是誰，也不在乎殺死幾個人，殺人魔最好的方法就是在食物裡下毒。”
“别忘了毒藥都鎖在櫃子裡，櫃子的鑰匙在我手裡。”溫蒂說。
“所以你是認同，人一定要吃飯，這個觀點吧。”F幽幽地說。
“你這不是屁話嗎？”巴拉拉橫眉冷對。
“所以你的意思是，最好的方法，就是将爆炸地點設置在廚房。”溫蒂若有所思，“如果想加熱食物，那麼無論是誰，一定會去廚房。”
“而且，廚房的話，隻要将天然氣的開關打開，不點火，就可以制造天然氣洩漏。”夏允說。
這麼看來，對于殺人魔來講，廚房是比倉庫更好的作案場地，可為什麼殺人魔偏偏選擇了倉庫？
是因為倉庫能吸引到定向的人群嗎？
還是說，倉庫裡有什麼東西，殺人魔一定要借由爆炸将其摧毀。
“我們每天最早去廚房的人是誰？”巴拉拉問。
“是我。”安東說，“11點睡覺6點起床吃飯，是我雷打不動的生物鐘。”
“那我知道了，殺人魔就是你！”巴拉拉笃定地說，“因為如果廚房爆炸，而你卻沒有死，大家一定會懷疑，為什麼向來第一個前往廚房的你，偏偏在這一天沒有去廚房被炸死。”
“不，不對，”夏允說，“爆炸前的倉庫不僅僅是處于關門的狀态，它還被上了鎖。”
“我覺得這一點信息很重要。”
“因為如果不上鎖的話，那麼第一個開門的人，就是第一個想進入倉庫的人，也就是第一個被炸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