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種陰邪手段又是在哪兒學的?她到底還有多少事是瞞着咱們的?”
“我們陸氏簡直白養她這麼幾年!花在她身上的銀兩,哪怕養條狗都不會咬自家人,怎就養出這麼一個不是東西的玩意兒!”
一直滔滔不絕的陸氏子弟,喝了口茶水繼續道:“她這‘一戰成名’,倒教咱們陸氏丢盡顔面。現在整個蜀郡,誰家茶餘飯後,不把這事當熱鬧談?也不知道這段‘陸氏經典’要流傳多久咯。”
……
更有不嫌事大的纨绔,誇大其詞為此事取名,他們将它稱為:蜀郡萬蛇圍陸之戰!
入夜時分,陸商前腳躺床上休息,後腳便接到林白玉惹事的消息。
聽完侍衛所述,陸商兩眼一黑。真是片刻都不得安生!
不過萬幸,蛇都沒毒,被咬之人也無性命之憂,痛個幾天也就痊愈了。
此事牽扯廣,傷者更是一大片。陸商将林白玉訓斥了足足半個時辰,覺得這樣還不夠,又要抓着她去前廳領家罰,“我知你們梁子大。可此次你縱蛇傷人未免太過分?你阿娘教你的東西,你就拿去傷人?”
林白玉梗着脖子怒道:“我不用你管。”
“你愈來愈無法無天,我不管你,事到如今還有誰能管得了你?”陸商無奈歎氣,“告訴我,他們今天到底做了何事,竟惹得你做出此等傷人之事。”
林白玉繃着張臉,一言不發。
“你不說,這次我該如何平衆怒?”
“該怎麼罰便怎麼罰。”
“你……”剛進前廳,數十道憤憤的目光,齊齊掃了過來。那些要為自家孩子讨說法的叔伯,早就在此地候着了。
陸商眼瞧他們個個恨不得刮了林白玉的眼神,便将她一推,“先去外面跪着好好反思。”
廳堂内氣氛凝重,但誰也不想當出頭鳥,開這個陸商不喜歡的話頭。他們就這樣僵持着,直到……
“處罰一事,晚輩有個提議。”一道清冷的聲音破開這沉沉氛圍。
衆人一齊看向聲音的主人。
是個清貴斯文的少年。
陸景玦。
一瞧是他,陸商相當意外。陸景玦和林白玉兩人并無交集。
琢磨片刻,陸商道:“你說。”
那些叔伯一瞧是他,松了口氣。他雖也是養子,但身份特殊。
尚在襁褓時,就被陸商帶回來養着,其母與陸氏更是關系匪淺,往大了說,他就是陸氏的一員,和林白玉雲泥之别。
況且素日裡,就他最嚴守規法!奉令處罰小輩那叫一個鐵面無私。
何況陸景玦在一衆世家子弟裡樣樣一騎絕塵,處理這等世故,定會讓他們滿意。
今天,林白玉必須得掉層皮!
被數道炙熱視線烤着的少年,徐徐道:“事發原由不得知,況且蛇未傷人性命。若不分皂白懲罰,有違先祖“明理”規訓。與其讓她受皮肉之苦,心生不滿再生事端,不如讓她去祠堂誠心悔過。”
聞言,叔伯和陸商皆驚詫的臉色大變,廳堂頓時炸開鍋。
“你小子胡說八道什麼!”其中一人指着陸景玦怒道:“未傷人性命,所以所做惡事便要輕輕放下?天下可沒有這樣的道理!”
“好啊你,過往罰我家小孩你最鐵面無私,怎今日偏偏一副菩薩心腸!?”
“以牙還牙!憑什麼做惡事者,毫發無傷?這不公平。”
“簡直是白眼狼……”
……
“各位,言辭。”陸商一臉愠怒。
眼瞧陸商發話了,這些不滿處置的叔伯才作消停。
陸商道:“眼下照料傷者為重。至于旁的,等他們傷好再議,反正林白玉也跑不了。眼下夜深,此事便先交由景玦處理,各位先回去歇息吧。”
……
說罷,那兩人一前一後的快速離開。隻留那些來讨說法的長輩們大眼瞪小眼。
這就算完事了!?
自家孩子躺在床上痛得叫喚,那始作俑者竟然又被包庇,毫發無傷!
這如何服衆!
既然明着來的不行,那就别怪他們也耍陰的!
陸商前腳離開,外邊罰跪的林白玉,便屁股一歪坐地上。她揚着下巴嘟囔道:“餓了。”
“明白,小的領命!”這些識時務的護衛,馬不停蹄的殷勤照顧,“小姐,您看這些可合胃口?”
林白玉撚了塊酥皮糕點塞進嘴裡,懶洋洋說道:“嗯,不錯。”瞧見她喜歡,護衛又開始谄媚投喂,給她伺候的,沒有半分領罪受罰的模樣。
這時,一陣突兀的腳步聲,打破了夜晚的靜谧。
林白玉不經意去看,神色微變。
在林白玉眼中,蜀郡陸氏這群人,整天嚷嚷着“慎言規止”。但脾氣卻是一個比一個暴躁,嘴一個賽一個的臭,德行更是一個比一個糟糕。
可盡管如此,還是出了陸景玦這麼一個“濯濯如皎月,肅肅如流雲”的異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