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玦接過毒針，四目相對，她那雙眼睛亮燦燦的看着他，陸景玦莞爾，輕聲道：“嗯，好看。”

林白玉一愣，生硬指着洞口，“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裡。”

……

陸景玦背着林白玉緩步走在夏夜中。他們走過一處長滿蘆葦的蕩口，蘆葦輕微晃動，不少藏匿其中的流螢緩緩飛起。

林白玉貼着他溫熱後背，此刻就連拂過她身邊的夜風，都帶着他的氣味。林白玉心不在焉的伸手抓流螢。她纖細的指尖跟随流螢伸往夜空，忽的，她雙目猝爾張大。

她看見了。

無盡的夜幕中，竟然鋪滿星辰！

這一瞬的豁然開朗，令她震撼無比，她興奮的指着漫天星辰，“快看！好多星星！”

“嗯，多到不見盡頭。”陸景玦停步，和她在漫天流螢中，一起擡頭看夜空星辰，“我在滇河求學時，曾在夏夜見過銀河。”

“銀河？”

“嗯。蜀郡大抵瞧不見。”

“看來滇河三載，你過的挺快活。”

陸景玦搖頭，“不，那是最為難熬的三載。”

林白玉好奇探究道：“為何？”

“太過乖順，令我厭惡。”陸景玦看着夜空，目光逐漸平靜。

林白玉質疑，“你和乖順這二字沾邊嗎？”

陸景玦點頭，“年幼時，我仿若籠子空殼。我空蕩蕩的身軀裡，塞滿了旁人的期許和規訓，卻唯獨沒有陸景玦的。我的漫漫人生路，在這堆事物中，一眼望到頭。”

“我曾麻木乖順默許一切。”說到此處，陸景玦轉頭看着林白玉，莞爾道：“幸得天神垂愛，讓我見到了太陽。我想從牢籠中出頭，我想靠近它。”

“直到某次遠行赴宴時。我初次見到奔騰不息的瀑布。那瞬給我震撼，直至今日也不曾平息。我也想像那不受拘束的河水，奔騰自由流向遠方。等我回神時，我已身處瀑布中，我想感受更多。”

林白玉初次聽陸景玦提起自己往事，這種陌生隐秘的新奇感，推着林白玉問道：“你……感受到了什麼？”

“河水冰涼刺骨，此後我得了風寒。”

林白玉先是一愣，而後捧腹大笑，驚得周身流螢慌亂振翅逃離，“你可是他們期許的陸氏未來。你的這些大逆不道想法，若被那群老東西知道了。他們定要打斷打你的腿！不，不止腿，他們定會把你往死裡打，直到你變回陸景玦為止。”

“我想在今後見更多的自在山川，而不是被困狹某處。”陸景玦的聲音在蒼茫夜色中輕輕的，“你也覺得我這麼做，是錯的嗎？”

“我？”林白玉噘嘴思考，“我也不知是對是錯，我隻知，想和做千差萬别。”

“不過你若真敢這麼做……啧啧，那可太有意思了。我都不敢想象，屆時陸府得有多精彩。你記得定要叫上我，這個熱鬧我看定了！”

陸景玦莞爾，“好。”

“我迫不及待想看了。”林白玉不由得的摟緊他，她晃動着未受傷的那條腿，彎着眼，跟着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