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此去數年,林白玉始終覺得,沈曦葵絕對是她認識的諸多蠢貨中,最為奇特難忘的那個。林白玉饒是想破頭也不明白,怎會有人主動将來曆不明的食物囫囵下肚。
服下苦澀解藥,沈曦葵逐漸轉醒,餘毒未清的她,疼的臉色發白。林白玉與她兩兩相望,唯有嫌棄。
沈曦葵額上不斷冒出密汗,濕了鬓發。她心有不甘的抓起一把粉色毒丸,虛弱質問道:“怎會有人忽發奇想,将毒藥做的這般色香味俱全啊……”
林白玉道:“自是為了引誘,你這等嘴饞之人上當。”瞧她人也無礙,暗衛也跟丢了,林白玉起身要走。
“不準走!”沈曦葵一個翻身,将林白玉撲倒在地。雖力氣還未全然恢複,但制服林白玉這種瘦弱不能武的姑娘綽綽有餘,“如今我這般虛弱,若在此時碰上抓我的人,那我豈非完蛋?你得守着我,直到這毒徹底解開。”
沈曦葵這麼一動,腹中又是一陣絞痛,她吃疼閉眼,“我初次與人這般結識,也算你我有緣吧。我乃沈曦葵,你也報上名來。”
林白玉被問的一愣,這麼多天過去,她竟仍未知曉郡主名諱。林白玉含糊其辭道:“我乃南疆郡主,你喚我郡主便可。”
“南疆?也難怪,會用這般奇毒。”沈曦葵急促的喘着氣,毒發很快,但解藥入肚卻遲遲未解毒。她懷疑問道:“這解藥是真的嗎?你沒給我吃錯?”
“假的。”林白玉皺眉,上下打量這個脂粉花了滿臉的狼狽女子,“今日要與那方氏結親的沈氏,不會正是你吧?”
林白玉這麼一提,沈曦葵隻覺腹中疼痛更甚,像是有數把鈍刀,在她體内淩遲剜肉,“你這麼一提,顯得我更慘更倒黴了。”
林白玉眉頭一挑,又一個壞主意蹦了出來,“莫非你本不願嫁于方氏,故而才躲在此處。”
沈曦葵點頭,“任憑他位高權重,不是我要的,我斷不會低頭求全。”
林白玉斬釘截鐵道:“那我帶你走。”
沈曦葵愣住,不解問道:“可我們并不熟識,你為何要幫我?”
林白玉粲然一笑,“方氏嚣張,我還想給他們添堵。”
“就為這?你也……太有趣了。”沈曦葵兩眼一亮,頗為欣賞的拍她肩膀,“沒想到你個子小小,膽子卻這般大,有意思。今後你若尋我幫忙,我沈曦葵也絕無二話。”
沈曦葵目光灼灼,“那就勞煩郡主幫我去淮河。”她大哥曆來是非分明,斷不會如爹爹那般,為了保住三哥,就将她賣給方氏。
想到此處,沈曦葵鼻頭一酸。
她年幼時便憧憬戰場骁勇的爹爹,想要成為這樣的人,但今日她卻是被爹爹捆來此處,要将她賣給方氏。
“沈曦葵你還敢跑?你簡直混賬!你當真想要你三哥掉腦袋,你才滿意?”身形高壯,頭發斑白一身戎裝的沈桓氣的在屋子裡來回踱步,他瞪着滿臉倔強不服的沈曦葵,心中更為來氣,“把她捆嚴實點!等天一亮,就拖着她去方氏!”
沈曦葵那雙雙圓圓的杏眼裡,滿是不敢置信和憤怒,“我想三哥死?難不成是我這個做小妹的,逼着他私吞官銀去鬼混的嗎!一人做事一人當,憑什麼他闖的禍,要我這個小妹去還!”
沈桓的怒氣被女兒一句話堵在心口,半晌後,他歎氣,苦口婆心道:“我沈家世代忠貞,卻不曾想除了你三哥這個殺千刀的。他竟敢昧了修築大壩的官銀!監修官員,是他們姓方的。我們被拿了錯處,上報與否,就在他們的一念之間。曦葵,這可是砍腦袋的事啊……”
“爹爹去求方栀意,用什麼來換我都願意。可她執意要你啊,隻要你嫁與她弟弟,這事就會被抹去。你三哥打小就疼你的啊,你也定不忍心不救他吧?”
沈曦葵鼻頭一酸,委屈的哭了起來,“可是爹爹……我也是你的孩子啊,你憑什麼要犧牲我去換三哥?”
沈桓看女兒哭,内心也頓時不好受,“此事怎會如你說的這般可怕?我沈家雖不及他方家,但你入了方栀意的眼,她定不會虧待你的,這是不錯的歸宿啊。”
沈曦葵擦淚冷笑,“方栀意是女中豪傑。但她那兩個弟弟,哪個不是聲名遠揚的廢物纨绔孬種?若真是個香饽饽,能輪得到咱們家?說到底在爹爹心裡,舍一個我,換三哥活,就是一筆好買賣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