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宅長廊,修築為一個巨型‘回’字。林白玉與沈曦葵延西側行,而陸景玦則延東行,他們即将在回廊銜接處相遇時,陸景玦卻先她們一步見了陸星堇。
陸星堇眼角似是瞥見了一抹熟悉身影。她轉眸間,陸景玦足尖點地,輕盈躍至回廊黛瓦上。等陸星堇看向這邊時,廊中空空如也。
陸景玦躲過了陸星堇,也錯過了林白玉。
“不行,我一直在此處晃悠,屬實教人難安。郡主,不如我從此處先走一步。”說罷,她将裙擺團成團抱懷裡,朝着那青磚黛瓦,高聳入雲的院牆走去。
林白玉挑眉,“這牆滑若絲綢,你餘毒未清,當真上的去?”
“你瞧不起誰呢,睜大眼睛仔細看好!”說罷,便要給林白玉表演翻牆絕技。
“林——白——玉?”
忽然擠進來的聲音,讓院牆處叽叽喳喳的兩人忽而禁聲,她們齊齊轉頭,看向那處。
身着華服金冠的陸星堇,站在廊下,一副傲慢輕鄙的模樣。
看清來人,林白玉心中冷笑,當即将畢生罵人所學,全用陸星堇頭上。但她面上,卻皆是疑惑,仿若兩人初見一般,“敢問,這位是……”
陸星堇眉頭一揚,盛氣淩人的款步而往。
她身後跟随的諸多婢女,暗自捏了把汗,小心翼翼低頭跟在她的身後。
“裝不認識?想來方才的蛇,又是出自你的手筆吧。你當真是,不管在何處都是一個闖禍掃把星。”目無餘子的陸星堇,趾高氣揚道:“好好一釜羹,被一顆鼠糞污卻的道理你懂嗎?告訴我,景玦人在何處。”
“這位小姐恐認錯人了,我不知你在說什麼。”林白玉莞爾,“不過這腿長人身上,何去何從,也不是由旁人能所料的。我等先行一步,就不擾小姐尋你口中之人了。”
說罷,林白玉便帶着沈曦葵離開。
陸星堇這些年最大的長進,除了稍微能克制自己的壞脾氣之外,便是知曉以自己的身份,收拾人也不必親自動手。她隻一個眼神,丫鬟們便會意,作勢要動手按着林白玉。
沈曦葵抓住其中一位丫鬟的手腕。将她甩向那堆上前抓人的丫鬟,她們頓時跌坐倒地一團,“從方才開始你便咄咄逼人,不順你意就要動手。雖不知你是哪家小姐,但這位可是南疆郡主,你未也太蠻橫無禮了!”
陸星堇這才轉眸去看沈曦葵,隻見此人滿臉紅白一團的脂粉髒污,令她滿是嫌棄鄙夷,“誰?你說林白玉是郡主?”
沈曦葵信誓旦旦點頭。
陸星堇眯眼生疑,細細打量眼前的這位‘郡主’,她雖然穿着南疆服飾,帶着南疆玉牌,柔和氣質也與林白玉有些許出入。可林白玉就算化成灰,陸星堇也能一眼識出,她怎會認錯!
一直縮在陸星堇身後的陸九肖,此刻如初生羊羔見了豺狼。不用旁物,一種求生的本能,開始驅使着他躲避這頭‘豺狼’。本能是不會騙人的,他在星堇低聲道:“錯不了,她定是林白玉。”
聞言,林白玉眼眸一轉,笑眼盈盈看着多嘴陸九肖。當即,他軀體一震!本能的畏懼是無法騙人的!隻一眼,他便更加确信,此人定是林白玉!
陸星堇冷笑,“那便請‘郡主’到我陸府做客,我們關門細談,這林白玉到底如何成了‘郡主’。”陸星堇取下頭上金钗,“誰抓到林白玉,這個金钗,我便賞于她。”
聞言,那幾個一直倒地不起的丫鬟,瞬間起身,朝着林白玉飛去。
見她們來勢洶洶,沈曦葵對林白玉道:“此時不宜戰,你先回我們相遇的院子,我脫身便去找你。”
見林白玉轉身跑走,陸星堇眉頭一皺,撩起裙擺便要去追。但被沈曦葵攔了去路。
林白玉跑了許久,直到身後再無打鬥聲,她才緩步停下。單手扶着廊柱,彎着腰,喘的上氣不接下氣。
“我們又見面了。”
“你無事吧?”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林白玉眉心一跳,緩緩起身。陸景玦對面站了一位,身着紫衣玉冠,翩翩如玉樹,儒雅稱風度的男子。那雙秋水碧般的盈盈雙眸,如春風般輕柔脈脈注視着林白玉。
林白玉面帶疑惑,直到瞧見他薄唇之下的一點朱砂痣。林白玉忽地想起此人是誰,好像是叫周什麼……“你一個殺手,怎會出現在方宅?”
周褚烏道:“我乃方氏門客,自是……”
陸景玦旋身于前,将林白玉遮的嚴實,直接斷了他的話,“你就是周褚烏?”
周褚烏輕笑,“正是。”
他話音剛落,噌的一聲,陸景玦星郎出鞘。
一切發生的太快,林白玉還未反應過來,狹路相逢的一白一紫便開始了惡鬥,大有定取對方性命的架勢。
與陸景玦沉默的滔天怒火不同,周褚烏則遊刃有餘展露笑顔,“我竟讓陸公子這般生氣?為何?莫非我的存在讓你感到了威脅。”說罷,他那雙含笑的眼,若有似無的朝着林白玉瞥了眼。
兩道白刃相撞,震飛周遭樹中鳥雀,也引來了府中侍衛的注意。
陸景玦平靜又陰沉的眼眸深處,埋藏着洶湧怒火,“确實,若非你,她的腳腕怎會受傷。”
聞言,周褚烏神色一凜,“那日她受傷了?”
“處心積慮,你不配。”陸景玦招式愈發狠戾。
他們一路從廊下打到園中,甚至打去回廊黛瓦上!尋聲找來的護衛道:“他們在那處行惡鬥!”
“簡直可惡!趕緊将那兩人抓下來!”
情急之下,林白玉沖着上方喊道:“你們都别打啦!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