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玉走進内室。
她不由得感歎這方栀意當真是愛這樹木花草。這内室裡竟然也樹木叢生。
她身旁半路碰上,随她一起歸來的柳晚歲,紅着眼眶,那珍珠似的淚水便要往下掉,她明知故問道:“表姐,你方才追着人眨眼便跑不見了,情急之下我便去找了陸公子……”
說到此處,她淚水決堤而出,“白玉,你莫要怪我。我當真隻是怕你遇險事。”
林白玉被她哭的心煩,但又瞧她滿臉擔憂之色,最後不由得無奈歎氣。
她掏出自己随身帶着的紫色絲帕,擡手為她擦去面上淚水,“我又沒怪你。為何你總是要哭呢?難怪雙眼之下都長着淚痣。”
被這麼一打趣,柳晚歲抿嘴淺笑了一下。順勢靠在林白玉肩頭,抓着她的手,就像是抓緊一根失而複得的救命稻草。她抽抽噎噎的尋求幾絲安慰,她道:“我隻要你無事就好。”
林白玉敷衍拍了她的背,便推開她,轉而去飲酒。
此時賓客皆以落座,好巧不巧的,那滿臉陰翳的陸星堇竟端坐她對面。
當真是陰魂不散,林白玉如此想道。但她面上卻是淡淡的,仿若不識得那人一般。她用小臂輕撞身旁之人,“你看方栀意身旁的男子。”
柳晚歲看去,知那人是周褚烏,但她仍佯裝不知,“他怎麼了?”
“他便是殺你表姐後又擄走我的真兇。”
聞言,柳晚歲吓得雙肩一聳,“莫不成是方氏幹的此事……”
“若真是,此刻的我怕早去見閻王了。”林白玉搖頭,“隻恐這周褚烏背後另有其人。”
“那我們可要将此事告知方家主?”
林白玉搖頭,“不可,她怎會信咱們的話。”忽而,她想起了什麼,“占了郡主身份這麼久,你趕緊告訴她的名諱,免得日後又有人問起,我都不知如何作答。”
柳晚歲眼中閃過一絲驚慌,她低頭糾結片刻,還是未想出萬全應對之策,她隻能如實道:“白玉。郡主喚做李白玉。你們名字是一樣的。”
一瞬,驚詫疑惑和對她隐瞞的憤怒,諸如此類的情緒,一擁而上,倒讓林白玉腦中白茫茫一片。她沉默的看着柳晚歲。
眨眼間,林白玉便釋懷。她們兩人為利而聚,彼此隐瞞也屬常态。
“那時的情況你教我如何信任你?”柳晚歲垂眸,若能回到當時,她斷不會生這般多小心思,定一股腦全告知林白玉,免得到今日這般……“此時你我,已是一條船的人。你問,我便如實答了。”
“郡主她……她”林白玉想起初見便奄奄一息,無法言語的她,心緒沉悶,“我隻有一位早亡未曾見過面的哥哥。此後,我阿娘到了而立之年才生育了我。我,若她真與我一母同胞,那時視孩童如命般的阿娘,斷不會……”
柳晚歲急切拉着心緒不甯的她的手,“我也曾猜想你們是否親姐妹,但稍一細想,便有諸多漏洞。王妃的畫像大抵今夜就到。既有人不想你見王妃真容,這其中定有聯系……到時,或許我就能将表姐所寫的‘白玉幫我’猜個一二……”她懇切道:“白玉,這次你要信我啊。”
“嗯。”林白玉淡淡應了一聲,将手從她炙熱的掌心抽出,她端起一盞清酒。
不管如何,她們鮮血淋漓的初遇,便是訣别。
她眉宇間愁緒不散,低頭飲酒時,卻見盞中盛了一抹蕩悠悠的白色白影。
她擡頭。
開着零星绯色花朵的樹上,倚靠着一襲白衣的陸景玦。本在閉目養神的他,似是察覺到了下方視線,他睜眼垂眸看去。
他怎會在此?
他臉上多餘的血迹已被擦去,但光潔額角卻有一抹突兀腥豔的紅。像是破開冰川生長出的花,豔麗又奪目。
發現她異樣的柳晚歲,跟着她視線往上看。盡管她已竭盡全力克制自己不要将嫉妒傾瀉而出,但眼角仍是不受克制的抽動,她道:“白玉,你引得陸星堇一直在看我們。”
聞言,她朝那邊瞄了眼,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