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不願意呢。”
“你說什麼?”他的話如驚雷炸于她耳邊,讓林白玉整個人怔愣住,隻能呆呆望着他。忽而恍然大悟。對啊,他能拒絕她。從何時起,她竟生出,不管自己做什麼說什麼,他都會答允的錯覺?
她的劇烈反應讓陸景玦眼底神色微變,難道她是在挽留自己,隻是擰巴說不出口?他眼底一暗,冷聲道:“夜已深,去歇息罷。”
“站住!我讓你走了?”
“你還想如何呢?”
四目相對,她一副氣出升天模樣,對方仍然雲淡風輕。良久,她壓着火氣道:“無礙,你想走便走。”
對方竟真的毫不猶疑轉身離開,甚至愈發加快離去的步伐。她一直積壓在心中的怒火,騰的直竄腦門,燒掉那名為理智的弦。
這混蛋竟然真的……
真的敢走!
陸景玦這個該死的不識好歹東西!怎麼可以一而再再而三這樣對她!
她快步攆上去,“把我送你的東西還給我!”她緊拽對方左手,竭力要掰開這握成拳的手。
越用力掰,陸景玦反而握的更緊。
哪怕那雕刻成貓狀的石頭,刺的他掌心如剜肉般火辣疼痛也決不放手。拉扯來去,林白玉也是搶紅了眼,直接張口發狠咬在他手腕處。
很快,口腔内遍布鐵鏽味。趁着他吃疼松動間隙,她眼疾手快搶過那塊被他捂的溫熱的石頭,近乎用盡渾身氣力,猛地朝着無盡夜色中一擲。
随後得意又挑釁的看着他。宛若報複成功般的痛快。
本想看見他臉上哪怕是一絲的挫敗,她都會更加快意。但顯然沒有。他有些許急切的瞥了她一眼,随後匆匆去取了盞提燈,朝着扔石頭的方向尋去。
始作俑者杵在原地。
那無盡的蒼茫夜色,快要将陸景玦和那盞橘黃的提燈吞噬為一個小光點。霎時間,又開始懊惱。她明明想的是好好和他談,怎又把事情變得這般不愉快?
猶豫片刻,她巴巴的追上去。在他身畔,理不直氣不壯道:“那塊石頭那麼小。天色這麼黑,這塊地方這麼大,别找了。”
“這塊石頭,是你送我的第一個禮物。我沒有理由不将它找回來。”
“一塊破石頭而已,有什麼好找的?明日我送你千個萬個比它貴重萬倍的石頭。”
“可我隻想要這一塊。”
林白玉啞然。他找的專注,橘色的光鋪在他靜谧的臉上,如脂玉般美好,“我扔了它,你為何不生我氣?”
“能扔,便能找回來。結果與最初一樣,我有何好生氣的。”
……
“對不起。”
陸景玦驚詫看她。
“你幹嘛這麼看我?什麼意思!”
他搖頭,輕聲道:“既知有不對之處,便與我一同找吧。”
兩人,兩盞燈,在夜色中不斷移動。
陸景玦輕瞥她一眼,“你是肯定我會去找,才扔的?”
林白玉沒答話。
“這麼做,隻是單純想令我不快。還是……不想我走?”
“你管不着。”
原來是真的不想他走。陸景玦眼底蕩漾,“有時坦率一些,不失為更好的選擇。”
“找東西便找東西,話作甚這麼多?方才不還惜字如金,給我臉色看。”
聞言,陸景玦莞爾。
“笑?你竟還笑得出來!”她急得沖過去揍了他幾拳,鬧了一陣,她又歎氣道:“以後我們不要再吵架了。”
“我們并未吵架,隻是有些說不開的誤會。”
林白玉心一緊,“那也别再提了。”
他一愣,沒在多言。兩人十分有默契的,沉默找石頭。
時辰仿若被凝固在了夜色中,也不知找了多久。她的汗濕了薄衫。月亮也以高懸,很快又躲入深色雲霧中,天地間被黑夜吞噬的隻剩下兩盞微弱小提燈。
那快離了手被丢棄的石頭,大抵是被黑夜不知吞去了何處。提燈内的燭火漸弱,大片的黑開始攀爬上兩人的衣衫。
大抵是找不着了。
林白玉的心情逐漸沉入谷底。
早知道,她便不扔了。